15
匆匆吃掉面包,勉为其难不让肚子饥肠辘辘,可是他的腿上还有伤,伤口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裂开,裤管都像刚从血液里浸泡过捞起来。他觉得有些疲劳,可是时间不允许他们一直等待,必须有所行动。佐助坐在他的对面拨弄着蝴蝶刀,他们腿曲了起来,却依旧触碰在一起。鸣人顺着光亮望出去,微微眯起眼,接着低下头,像要即将入睡。可是他却摇摇头,想竭力驱散那种倦意。黄昏的孟买像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尸体,或是器官。一宗宗的犯罪,一起起的绑架再撕票,一件件恐怖袭击事件,让他们觉得全身疲惫。他们像一同浸泡在其中的器官或者尸体,旁边的碎肉,意外闯入,却永不翻身。凌晨又如刚刚剥壳的水煮蛋,等待被吃掉。
他们等待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夜晚降临,将孟买披上纱衣,才动身准备离开。鸣人的腿几乎已经不能支力,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腿软,几乎无法行走。大骂脏话也与事无补,站不起来终究是站不起来。让佐助搀扶着才勉为其难可以行走。
「妈的、我真的要沦落只能爬吗…」鸣人将体重称到佐助的一个肩上。自言自语。
一旁的佐助什么都没说,淡淡地看了鸣人一眼。
「干脆我再躲到刚才那个地方吧。」鸣人说,「你去找我的‘豺狼’,找到之后再来找…」
他没把说完,就看见佐助微微曲身,将自己的背脊交给他,「上来。」
鸣人原地嘀咕几声,夹杂着几句佐助听不懂的话。他见他犹豫着不愿意上来,像是为了自尊,又像是为了逞强,「…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给你三秒钟。」
鸣人终于妥协,不情不愿地趴到佐助的背上。任由他背着他离开,他知道如果自己下来行走的话,明天早上也别想找到安置落脚的地方。正好可以睡一觉,他一边想一边将头搁到了佐助的肩上,闭上眼睛,睡了。而感觉到鸣人的呼吸的佐助,微微偏过头去想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睡了,却没想到鸣人微微张开的嘴唇,因为他的扭头而擦过他的脸。慌忙将头扭过的佐助,继续前进。他准备立刻出发去孟买附近的几个郊区,那里的警察比较少,管制松散,迟早会到头的。他如此想。
可是好景不长,佐助发现他们再次被盯上了。人头攒动的街头,前面后面,斜后方都有。不是警察,但是他们并不认识。或许是某块地皮老大的手下。佐助警惕地望着周围,一直往人流多的地方走,只要人多,他们就不会那么轻易下手。他摇醒在昏睡的鸣人,告诉他他的手枪在哪里,军刀又在哪里,可以备不时之需。鸣人压低了头,另一只手穿过佐助的脖子捂住了嘴巴,掩住了声音。
「…我靠、怎么还来?他们的人手到底有多少,没完没了了?」
「…不知道。」佐助回答的简明意了,他的目光放在附近的人群上。
鸣人已经找到了佐助怀里的刀,藏在袖口中,再次将头搁到了佐助的肩膀上面,「…还真的没完没了了…好想睡觉…」
「再等等。」佐助似乎很有耐心。
「…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耐心和体力。」
佐助看准了一个时机,一个闪身闪进了一条巷子里,开始拔腿奔跑。身上背着鸣人他觉得格外紧张,因为如果对方从后面射击的话,鸣人会成为他的挡箭牌,到时候两个人都得死。他啐了一口,往一家平房的院子里冲进去,惊吓到了圈养的家禽,他从后门溜出,来到另一条巷子里,却发现那些人正拿着枪朝他们冲过来。
该死,进死胡同了。
佐助开始往前跑,枪声在他们的身后响起,却并未伤及到鸣人半分,鸣人匆忙间找到了手枪,也不瞧后面就随手放了几枪空枪。听到有人哎呀一声,他还有些沾沾自喜居然这样也能被他瞎猫碰到死耗子。让他们不得不暂时停下。
脚步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恐惧和完蛋的念头包裹着他们,但是佐助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因为这样就是把自己逼向绝路。他深呼吸,跑出了那条巷子,直接面朝向了一条河。是的又是一条河,鸣人看见那条就觉得自己最近与河太有缘分了。
只要跳到河里应该就没问题了,但是后有追兵,并不代表埋伏的没有,当他们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有车开到这里,最后停下,从里面走出一群穿着黑衣拿着突击枪的人。鸣人一看那样的局势就愣了,还来不及举枪,那些人的扫射就像横扫千军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
「白痴,快开枪!」佐助一边朝后吼,一边往那条河跑去。鸣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瞄准那些人开枪,帮佐助打掩护。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跑到河边,跨越过了护栏,两人再一次掉进了河里。
那些黑衣人都围了过来,看着河水染红了一大片,立刻用传呼机通报了情况。
「A734号,目标二人一人中枪,位置不知。」
『很好,暂时撤退。』
「明白。」那个黑衣人关掉了传呼机,单手一招,「暂撤!」
回到岸上,佐助想爬上了岸喘息,他捂住了自己的腹部,血液从指缝间流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腹部中弹了,但比死了要好几百倍。他躺到了岸上,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鸣人接着从水里出来,他看着佐助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知道他中枪了。
「…你中枪了。」
佐助的呼吸有些凌乱,「我知道。」
「快点起来!」鸣人从水里站起来,去拉躺在地上的佐助。「我马上带你去看密医。」
「…你不把我扔下么。」
「混帐你在说什么傻话!」鸣人用自己的肩膀把佐助的身体撑了起来,将一只手架到了他的肩上,用身体支撑着他的体重,「我怎么会放下我的同伴不管。」
佐助不再说什么,眼神复杂。
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多塞了一些小费给那个司机,来到了一家秘密诊所,鸣人将佐助送了进去。医护人员立刻进行取子弹的手术。佐助被送进手术室后,他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呆在外面,坐在塑料椅上静静等待。手术大约进行了二个小时之后,鸣人的手机响了,他真的非常好奇为什么进了那么多次水之后,这个手机居然什么问题都没有。擦干了手机表面的水,按下接听键。
「喂,我是鸣人。」
「鸣人,我是阿布达曼…那个…」他那边似乎很吵,并且说话急促。
鸣人握着手机,「…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讲一遍行么?」
「我是说,那批军火的卖家是…」
他已经没机会听见阿布达曼讲下去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有人在背后给了他一棒。将他敲昏在地。
「喂?鸣人?你有在听吗?鸣人、鸣人?!出什么事了吗?…」
一双穿着黑色的皮鞋的脚,抬腿将那个手机踩破,零件和电话卡都蹦了出来。
佐助手术后在病房里沉睡,手上打着点滴。有人走了进来,他的眼睛微微一动。那个人似乎没有发现他是醒着的。那个人开始从怀里拿出了另一瓶点滴,解下了那瓶点滴吊瓶,换上他带来的点滴,最后将瓶子吊回了原来的地方。又接着在床前呆了几秒,冷哼几声后,便踱步离开。
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点滴的瓶子,低下头毫不犹豫地拔掉了针管,牵出了血。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无原无故就给他换掉了点滴,里面的成分…绝对不可能会是普通的点滴那么简单。佐助套上了自己的衣服,也不管刚刚进行了取子弹的手术。就准备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追杀背后的主谋,肯定大有来头。他一边想一边去摸自己的军刀,发现军刀军染凭空消失了,连手枪也被人拿走。
啐了一声,才想起漩涡鸣人。
妈的上当了!他跑出了那个秘密诊所,跑出了巷子,也不顾脏水溅在身上。漩涡鸣人不见了。他发现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来到一条少人的大街上,左顾右盼。没有鸣人的影子,连他的发都看不见。他往前跑了一段路,才看见一辆卡车里有一点金色的亮光。好奇地转换了位置,发现鸣人被绑了手脚,胶布封了口丢在卡车上。二话不说立刻上前想要将他救下来,可还没有等他将胶布从他的嘴唇上撕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往这边走来。佐助这才想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的防身武器。慌乱之下,他扯下了一直戴在身上的项链,塞进了鸣人的上衣口袋里。
已经有人盯上他了,他用余光就能看见。不是一个两个,是五个六个。他对上了鸣人的眼睛,知道不能多说话,于是伏身上前,隔着一张胶布就亲吻了他的嘴唇。最后头也不回地跳下了卡车,捂着腹部闪进了巷子里,有人跟着他进入,手里拿着枪。
鸣人呜咽着看着佐助消失在那条巷子里,眼睛瞪得大大的。但是很快的,卡车的后门被关上,那个关门的家伙,用印度语对他说。
「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