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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倦、噬睡、不觉得饥饿。在那个时段他统统包揽。不知道在那家旅馆住了多少天,鸣人觉得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沉在梦里,接着被命运之车不断追赶。醒来只醒来一小会,接过佐助抵过来的水胡乱喝了几口又继续睡下。在贫民窟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数着屋子罅隙间的星子再慢慢睡去。好似这次要统统补回来一般。
但是他知道并不是这样。是因为那个多年来无法解决,得到确切的答案的问题终于得到了一个心安理得的回答。他常常在半夜里莫名其妙地醒来,接着那个人直接把他扯进怀里牢牢锁住叫他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甚至有一次他缩在他的怀里不知不觉低着头,下巴抵着锁骨就睡着,那个人保持着那个坐姿直到他再次醒来。这几天他的衣服被换了好几次,前几次都是佐助的衣服,后来似乎他在他睡着的时候出去买了新的食物和衣服,才给他换上的。鸣人现在对佐助大多多怀感恩……以及,一点点他并不清楚的感情。
鸣人再次从梦中睁开眼睛,他看见白惨惨的天花板,还有黄色的污垢。他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见简陋的旅馆房间,零散的杂物摆在屋子的一角。他刚想要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那扇唯一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他们的动作纷纷卡住。鸣人的被子掀到了一半,抬起头看着他。佐助的手握着门柄,手里拿着一袋食物,身体微微后倾,穿着那天的灰色毛衣,袖子被他挽了起来。鸣人看见那件毛衣就微微红了脸,想扭过头去不看那件毛衣,可是佐助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直接把他重新塞回被子里。接着把袋子递给他,鸣人看着他狐疑地接过,打开了袋子。
「你四天没吃东西了。」他说。
鸣人把袋子打开,看见了一些面包和几瓶牛奶,这才觉得饥饿。想要抬起头的间隙间佐助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接着微微弯下腰,手指抚摩着他的脸,隔着刘海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我出去一下。」看见鸣人不满的表情之后,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又故意捏了捏他的脸,接着起身离开。
还没反应过来的鸣人呆楞的看着门砰的一声合上,他这才惊醒过来,「……宇智波佐助你这个周扒皮你别老捏我脸啊!老子的脸不是面团!!」
他撇了撇嘴低下头,看着怀里还残留着佐助体温的牛奶和面包,干脆直接拿了出来直接咀嚼掉。
当佐助拿着两只手机回来的时候,鸣人正在把最后一口面包往嘴巴里塞,看见佐助回来的那一瞬间猛得噎住,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立刻抄过了那瓶牛奶,拧开盖子猛灌。佐助见状,将手机塞进了口袋里,转而又坐到了床沿边上,轻拍他的背脊。鸣人灌下了一瓶牛奶,液体被灌进了气管里,再次猛烈咳嗽,但至少比刚刚好多了。他弓着身体捂着嘴巴不断咳嗽,等到顺畅了之后,他才抬起头来,狐疑地看着他:「…你去干吗了?」
他把其中一只手机拿出。丢进他的怀里,「这个。」
鸣人抹了抹嘴角边的牛奶液,看了手机一眼,又看了佐助一眼。不明所以。
「是时候联系那些人了。」他从那个袋子里拿走一瓶牛奶,自己的那份面包居然被鸣人吃掉了。把话说完之后,他顿了顿,又转过身来对着他,「…别告诉我你忘记他们的联络方式了。」
「嘁。」他似是不满地啐声,拿起那只手机,开始按下一长串的电话号码。
起初是长长的拖音,紧接着的便是急促的忙音。鸣人放下了自己的手机,嘀咕了一声奇怪,又接着拨下相同的号码。这次和之前那次一样,无人接听,奇怪的忙音。不甘心的他又续而拨了第三遍。
「…喂,你好,我是林克斯。」这一次终于打通了。
鸣人抬起头来又看见天花板上的黄色污垢,「喂,我是军火贩子漩涡鸣人,请问你是对方代理人吗?」
那头的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被打爆的沙袋一样,沙子纷纷爆炸出来。他停顿了一下,并非迟疑,「是的。我就是。」
「那个、抱歉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所以交易时间拖延了……」
「我知道。」
「诶?」鸣人忽然觉得很奇怪,那个人怎么知道他们的「一些事情」?「…等…」
还未说完话,就被对方冷漠的语调打断,「我不觉得我们的情报网很糟糕。」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鸣人打着哈哈,「这样的话时间要调动,我们准备早点离开孟买,你们定个时间取货吧。」
林克斯犹豫了一下,似乎离开了一会,与另一个人低语了几句。用的语言是鸣人听不懂的印度语,他也没管那么多。
「…明天下午,一点。北面废弃仓库。」
「好…」
关掉手机舒了一口气,鸣人掀掉了被子想要下床。躺了那么多天应该好好活动活动,不然关节都要生锈了。但当他穿好鞋子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佐助一直盯着他的脸看。不知道盯了有多长时间了,他的心里一阵发毛,「干、干吗?」
「…刚刚那个电话应该让我来听。」
一点也不明白佐助到底在说什么,鸣人皱起了眉,「为什么?」
「…不、没什么…」他撇过头,在鸣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起了眉,他有不好的预感。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印度语。他只听清楚了几个关键的词。一点也不确定自己猜想的是不是对的,但是…真的有不好的预感。
孟买的街头一如既往,槟榔女郎站在街头摆着不同的姿势,招摇撞骗混口饭吃。鸣人和佐助穿梭在街头,找到一家还算顺眼的酒吧。他们钻进里面,身上裹着风尘仆仆的大衣,也不顾炎热。鸣人照例点了一杯LONG ISLAND ICE TEA,佐助点的则是STRAW HAT。这让鸣人想起Slot这个东西。
说是为了庆祝才去酒吧的…佐助看着鸣人一杯接着一杯灌着LONG ISLAND ICE TEA,而自己眼前的STRAW HAT则一口都没有动。他看见液体上悬浮着自己的脸,还有鸣人喝酒时的倒影。他的脸颊微红,这样的行为一点也不像一个说要出来庆祝的人,反倒更多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说不上来。
当鸣人向调酒师要第七杯LONG ISLAND ICE TEA的时候,佐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够了,不要喝了。」
但是他没有理会他,直接拍掉了他的手接过那第七杯LONG ISLAND ICE TEA,一口气全数灌下,杯子被摔在了酒吧台上,嘈杂的音乐声盖过了那声响,鸣人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佐助,打算之后去哪里?」
他问了一个很不着边际的问题,佐助被问得云里雾里。而当他的手伸向他的那杯根本就没碰过的STRAW HAT时,他抓住了他的手腕,看见好几天没有修的指甲有些长,可以抓伤人,但是他没在意。
「什么意思?」他抓着的手腕一扯,逼鸣人与他对视。
鸣人眯了眯眼,吞吐出浑浊的,包含酒精味道的气体,「交易结束之后…你不是要离开么…?」
「…谁我要离开?」
皱眉。「…啊?这个不是你替补加入进来的吗?」
「你今天说什么庆祝都是假话吧。」
「呃?」
「目的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问我这样的问题。」
鸣人抽开了手,续而伸向那杯STRAW HAT。但是那杯STRAW HAT却被佐助推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那杯STRAW HAT就给你。」
「你在说什么话,我会为一杯STRAW HAT而回答你的…」
「但是你必须回答。」佐助的态度很强硬,让鸣人到了最后还是就擒:「好吧…」
「你希望我离开么。」
佐助把鸣人架回旅馆的时候已经深夜两点,那个白痴喝得一塌糊涂,好不容易架到了房间里,他反而直接躺到了床上不顾一切地蜷缩在一起睡觉。他找到了早上他没有全部喝完的牛奶,正好可以暖胃。对于这个喝了那么酒精的家伙,佐助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喂他喝下了那瓶牛奶后,就直接帮他脱掉了外套和鞋袜,将他整个人都挪到了床上。漩涡鸣人侧了侧身体,膝盖曲了起来。
宇智波佐助想他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两句对话,看似无意,实则意义非凡。那个笨蛋或许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东西,但他自己已经感觉到了。
『你希望我离开么。』
『…靠你废话吗?!不然我还来问你会不会离开做什么?……当然不想…』
伸出手去抚摩他的头发,鸣人闭着眼睛呢喃他听不懂的话语。接着他弯下了腰。
然后,他亲吻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