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掛著爽朗笑容的男子此時開著一輛粉紅色車子,穿梭在台北深夜的街頭,再過一小時便是午夜整點。
席杜絲望著窗外開口,語氣十分柔和:「我很喜歡粉紅色,這次租車特別選了這台車,在日本很難如此招搖,所以也算是一種特別體驗。」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TdY5J8N9e
我和席杜絲一同坐在後座,他們並未限制我的自由,沒有手銬也無尼龍繩綑綁我的雙手,甚至還給了我一杯珍珠奶茶。
「台灣的珍珠奶茶真好喝。」放下珍珠奶茶後,席杜絲雙手非常靈巧地織著毛線。
為何這種緊張時刻,她卻在打毛線?不論是賀茂沙織或是眼前的席杜絲,兩位陰陽師的舉措都讓我難以捉摸。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Qhc4Nz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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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稱呼妳席杜絲嗎?哎!這可不是第三個願望。」
「客隨主便,你喜歡就好,何況這真的是我的外文名字。」她再喝了一口珍奶並且把黑色粗框眼鏡拿下,仔細一看才發現眼鏡沒有度數。
不知她是有心或無意,現在可以稱做是「客隨主便」的狀況嗎?
席杜絲注視著我的雙眼後說:「很多男生不是十分喜歡女孩綁馬尾或短髮加上黑色膠框眼鏡的清純扮相嗎?」她側著頭對我綻放嫣然一笑。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y8o4nmUFI
我近距離觀察拿下眼鏡的她,忽然覺得席杜絲整體樣貌不但神似大學時暗戀的女孩,若加上令人不得不注意的好身材,更像是日本「童顏巨乳」的寫真明星,魅力十足。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j63OpWx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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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未免太不公平,擁有陰陽師身分與特殊能力已經令人羨慕不已,賀茂沙織、瑠璃子和席杜絲學歷又高,面貌姣好,身材穠纖合度,令人欣羨愛慕又嫉妒。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eI7WOK4KH
真正要站起來反抗命運的是我們這些待在井底的人吧?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TB9079RSC
我沒膽量把內心話給吐出來,只好默默喝了幾口珍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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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是那顆星星嗎?努力使身邊之人充滿希望與幸福的耀眼星星?」我挖出下午在咖啡店內與席杜絲的對話。
「你過獎了,我不想太過耀眼。對於人群必須保持適當距離,讓人無法看清才是最佳的狀態。」席杜絲用右手做出「手指望遠鏡」的可愛姿勢並輕聲哼唱一段日文歌曲。「此外,欲望與希望該如何區別,你有辦法解釋清楚嗎?好比冰拿鐵去冰卻必須依然是冰的拿鐵,微涼狀態也不行唷,其中分寸該如何拿捏?」她說出下午在咖啡店內找碴客人的抱怨。
「唔…這個嘛。」我確實難以答覆她反丟回來的問題。「可是欲望不全然都是洪水猛獸或是妖怪,人類就是具有欲望才有如今的高度文明社會?」
「你喜歡現在這個社會嗎?」席杜絲將手指望遠鏡放在我的右眼之前,接著轉變成一個手指愛心後說:「欲望通常會悄悄越過心中的那條界線,變成吞噬自身與他人的妖怪。陰陽師可設下結界抵擋妖靈魔物,但是從自己心中飛竄而出的妖怪該怎麼辦呢?沒有任何結界阻擋得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dNbHS6W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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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啞口無言,我確實相當厭惡眼前的社會,席杜絲的確言之有理。
「請想想看,所有宗教戒律教義的共通核心是什麼?答案就是根除欲望。人類越作不到的事情,越想求助神明幫幫忙啊!」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9Hg7QJk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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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閃過世上各大宗教「領導人」的世俗影像─伊斯蘭教的真主除外,最後突然冒出席杜絲身穿華麗法袍的身影。
我閉上雙眼後試圖反駁:「假如欠缺懷抱希望甚或欲望的人,社會將永遠停滯不前,即便當下社會是如此令人生厭,但是活在社會中的人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以宏觀角度來看,匯聚多數人的希望可以打造出最適合大多數人生存的環境,縱使我很有可能會因此被時代給淘汰。」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NlSYi4taI
我說完後不自覺嘆出一口氣。
席杜絲看著我噗哧一笑:「這就是你的人生體悟嗎?還真是偉大的情操。萬一操作不當,很可能會變成被誤會的伊比鳩魯(Ἐπίκουρος)先生呢!」
伊比鳩魯所提出的「改良式享樂主義」,堪稱是最容易被愚昧大眾誤解的想法。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6Bbcom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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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艾綸先生,雖然欲望與希望很難區分,帶來的副作用也許很強大,可是也不需處處壓抑自我,過去這段黑暗歲月已經讓你完全喪失動力了嗎?需要我來幫你點燃體內的火種嗎?」席杜絲將左手放在我的大腿之上,在我的耳畔輕輕說:「依我的觀察,欲望確實不全然是敗壞的表徵,其中尤以性愛欲望最為美好,你…」她以嫵媚氣音緩緩吐出一字一句:「你想再試試看嗎?」
「啊…這…」我的頭頂好像浮現美麗璀璨星空,一顆顆劃破暗夜的流星朝我飛來。一時之間,我六神無主而慌亂回應:「可是妳不是喜歡女生嗎?」
她退開一定距離後回答:「這個問題目前沒有一定的答案,男女我都喜歡,喜歡異性的傾向甚至還多一點呢!只是沒有遇見讓我真正心動或能付出情感的男人。不管是同性戀或雙性戀,能受到廣大男生喜愛不好嗎?只要對自己有利,喜歡對象的性別根本不是問題。」
「咦?怎麼和沙織說得有所出入?」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eyY1Ekabz
席杜絲的「利益極大化」答案使我暗自吃驚。難道她真的能把身體外貌甚至情感當作工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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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充滿太多連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不是嗎?當機立斷或動態權衡也是一種處世之方。我不排斥受人愛戴,尤其是好色蠢男生。儘可能保持一副清純無害樣貌,更方便我做事,況且受到男生歡迎會有很多額外好處。」眼前之人冷靜說出這個殘酷社會的「真理」,我完全無法辯駁。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ADAJGWv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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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時,我曾偷偷幫助班上漂亮女孩在考試中作弊─雖然之後只獲得約會一次的「獎賞」。席杜絲的主張一點都沒錯。
當我還卡在幫助漂亮女孩作弊的回憶中,席杜絲倏然轉頭湊近我的臉頰,淡淡鳶尾花香氣從頸肩部擴散,形成一個甜美的結界圍繞在我和她周身。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NJFNp9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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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杜絲很有技巧貼住我的雙唇,輕咬下唇後,是更深入的激情法式深吻。我的味蕾感受到奶茶香甜與一股特別的「實體味覺」,簡直就是法國詩人波特萊爾的「聯覺作用」,令人回味不已。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TK4wcUb8K
霎時,我動彈不得,不由自主享受這個夜晚的第二個美好之吻。席杜絲緩緩離開我的唇,左手帶著憐憫撫摸我發燙的臉龐,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代表並未使用欲念能力,而我卻差點掉入甜蜜漩渦。
以日本神道教來說,左手象徵「慈悲之手」,右手則是「殺戮救生」。她的柔嫩左手猶如透出一股慈悲之光,照耀我黑暗的內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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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感覺是不是很棒?」我還來不及反應,她一把抓起我的右手,放在自己誘人雙峰之上。我的手掌以緩慢速度陷入深深溫柔之中,超越任何言語形容的幸福快感從大腦傳遞到下半身─我沒有勇氣進一步伸出右手的「殺戮」卻也無法逃脫。
此時我尷尬萬分,思緒紛亂而不知所措,心中不禁納悶:她真的是沙織口中那位可怕又冷酷的服部奈緒嗎?
「艾綸,這就是你下午在內心所吶喊的願望,非常大聲啊!」
「不…不,不是這樣,我絕對沒有非分之想,這也不是我目前的…」
她不讓我把話給說完,伸出右手食指堵著我的顫抖雙唇。
席杜絲接著看向自己胸部上的手掌,冷靜地開口說:「但是目前我沒有什麼感覺。正確來說,我並沒有心理上戀愛或引發強烈愛欲的情緒,那些都只是動作甚至是一種現代陰陽術罷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ybeQQjQsQ
她擅自加強了我觸摸她飽滿胸部的力道,差點進一步引發我的生理反應。
依稀可以聽見服部大海在駕駛座上的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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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是陰陽師最強的力量,當然包含肢體語言。」席杜絲十分明白這個道理。「坦白說,我交往過男女性,也願意和愛慕我的男子發生激情性愛,充分享受生理上高潮,在那個絕妙瞬間失去自我意識,腦中一片空白,胸悶而難以呼吸,全身不聽使喚微微顫抖,失去情緒控制而叫喊出聲,之後又飛抵第二次、第三次的至高歡愉境界,可是男人就只能有那麼一次。」
我抬起頭後認真看著她的雙眼。
席杜絲繼續她的大膽直率發言:「那時我只是單純想接收不同體驗,而且一直處在清楚的意識自主狀態也會讓人受不了,偶爾必須要放鬆才行,保持平衡狀態才能順利往前走,卻發現性愛真的很美妙很吸引人。不過在那次之後,除非必要之時,我很少和男性發生關係,最多和他們接吻或愛撫,只在必要時刻才會真正進入那個美好境地。可是我真搞不懂為何男人這麼喜歡這對漂亮豐滿的奶子?」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dZgSlKwPZ
席杜絲一邊說明一邊用手按壓我的右手,搓揉自己極具彈性的胸部。她的用詞非常直接,不加修飾,這並非對於女性身體或性愛的貶抑,而是打從心底瞧不起時常被「性欲」牽著走的男人。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ITm6sapF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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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而言,可以毫不猶豫把自己的身體與性愛當成一種工具,極其果斷的現實感從她的胸部傳到我的內心。不過我依然非常好奇她口中所謂的「必要之時」所指為何?難道做愛也得看時段與認真判斷各種情狀?
欲望,真的可以隨心所欲被人類…不對,是被席杜絲給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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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街道顯得格外陌生,十字路口紅綠燈的閃爍對我而言已徹底失去意義,目前只能隨同命運之神和席杜絲一起前進,毫無選擇餘地,連難以啟齒的性欲也差點失去控制,狼狽又失去自主權的我和待在暗黑井底時期的自己有何差別?我想掌握自己的意識和身體自主權;席杜絲卻正好相反,偶爾嘗試放縱滋味,並且短暫交出意識自由。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BW6SxOBMR
我和她猶如平行線的人生在此時產生了交叉點。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vniGucrk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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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偷偷告訴你一件秘密,我曾動過做『縮胸手術』的念頭。一旦想到這是強而有力的武器,加上縮胸後尺寸就會輸給賀茂沙織,於是我就放棄了。」席杜絲發出可愛笑聲,接著把眼鏡收納後再補一句:「艾綸,任何方面我都不想輸給那個女人,因此我不會對你施用『欲念之力』也不會再進行催眠,你大可放心,我向來說到做到,從無例外。」她的語氣充滿自信與較勁意味。
我急忙縮回右手並點點頭表示理解同意。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tY0XXNou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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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ori is good but my sister is much better!Put your trust in her.(沙織很好但是我妹妹更棒!相信她吧。)」服部大海用略帶口音的英文附和,隨後哼起Linkin Park(聯合公園)的經典歌曲"In the End"副歌部分:I've put my trust in you. Pushed as far as I can go.(我已把信任全然交給你,把我盡可能往前推進)。
服部大海按下車上的音樂播放鍵,一首接一首陌生的日韓文流行歌曲交替填滿這個詭譎空間。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q7DaMAk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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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有成竹的席杜絲轉頭望向車窗外,看著不停迅速後退的街景而若有所思。
「前方那棟就是台北101大樓嗎?標準的扭曲秩序象徵物。」她的語氣充滿不滿與輕蔑。「之前不是由某個惡名昭彰的家族集團把持經營權嗎?如果是在日本,這個家族根本不可能在持續發生醜聞後,還能明目張膽掌控董事會。若是以前的話,主事者恐怕要切腹謝罪,現在還敢利用廣告與社群網站來替自己行銷及漂白,真是低劣可恥。」
我想要辯解些什麼,卻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從軍國主義歷史中誕生的席杜絲,吐出這些話語反而讓我啞口無言。台灣在某政黨長期殖民統治下,變得黨國利益不分,若非軍力問題與缺乏野心,說不定自己的國家也會步上日本走過的歷史。如今只是把侵略對象換成中下階層的人民,這種狀況反而更加糟糕。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Vqp0qdgQ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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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秩序妖怪化身為假的「十二天將」式神,在邪惡陰陽師的召喚下,對其子民大肆搜刮及壓迫,有苦難言。當初說好的反攻大陸卻連一塊石頭也沒能搬回來,反而從台灣搬了超過四千四百億元,一個破產政黨頓時變成世上最富有政黨與「神明」─精華地段還蓋了一座藍白色神廟供信徒膜拜,掩飾各種藏汙納垢;相較於此,大明帝國的餘孽「海賊王」鄭成功反而真的收復不少「大陸」失土。
我望著大樓閃出的霓虹燈而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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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大海駕駛的車輛來到一家戶外運動專門用品店,店家早在十點就應該關門歇息,顯然是席杜絲有特別要求延長營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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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是靠家裡的資金幫助,談啥扭曲的秩序或資本主義。」在尚未摸清她的底細前,我不敢把話直接說出口,只能偷偷在心底埋怨;然而不論服部兄妹是敵或友,我都必須先豎立自己的「巴別塔」,試圖與之抗衡,至少言語方面的對決不能趨於下風,如此一來才有可能逃出生天,平安順利回到原本屬於我的世界─即便那是多麼孤單又黑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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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黠的席杜絲立刻做出反駁:「不對唷,這次你猜錯了,這些全都是用我自己賺來的錢支付,而且老闆是我的朋友,以前參加游泳比賽時認識的台灣人,也是我第一個台灣朋友。他賽後主動向我搭訕,那時我才剛滿17歲,身材已發育成為你說的『童顏巨乳型態』。說穿了,他只是中了雙峰術。」輕易看穿我心思的席杜絲搖下車窗,開心地朝還不到四十歲的老闆大喊:「下次請你吃飯,再和你『單獨』去宜蘭衝浪。」笑逐顏開的席杜絲不忘輕眨頻送秋波的眼睛。
老闆笑得合不攏嘴,迅速比出"OK"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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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還有下次,老闆你也不會想去衝浪,畢竟你將失去蠢蠢欲動的強大性欲。」我轉向另一邊用力吐出我的不屑;不過她怎麼會知道我剛剛所想像的「童顏巨乳」?
「艾綸,你的尺寸多大?」席杜絲突然開口發問。
「啊!這個…我的不大,可是很厲害威猛,是短小精悍類型,用過的都讚不絕口。」恍神的我匆忙應答,雙頰逐漸燥熱泛紅。
席杜絲哈哈大笑:「你和這位老闆有很大的差別嗎?我只是詢問你衣褲與鞋子的尺寸?不是問你的私處。至於是不是真的很厲害,或許真的有機會試試看。欲望呀,這就是你下午心心念念的美好渴望。」語畢,她順勢用力捏了我的「小弟弟」,簡直比沙織更加藝高人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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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大海下車採買三人的雪地裝備,席杜絲顯然已做好各種行前準備,就等菌體確切位置的訊息出現便可直接動身,一分一秒都不願浪費。
「請問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我向重新塞回駕駛座的男子詢問。
「滔園郭際機唱。」服部大海用不甚標準的發音說出終極目的地。
我想盡量替沙織爭取追趕的時間,故意裝出一副慌張無措的神情。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5bp6SyiK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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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說來十分可恥,其實這是我第一次出國,我根本沒有辦理護照,而且我還必須拿一些藥物才行。最重要的是我養的兩隻貓咪該怎麼辦?牠們已經一整天沒見到我,恐怕會開始發出歇斯底里的叫聲。」
「首先,出入境問題交給我就可以了。再來,大海已經用他的名義在醫院看診拿到和你一模一樣的藥物,包括眼科用藥。至於最後一個問題,你根本沒有養貓,還是你想養我呀?」席杜絲迅速回答之際,做了「貓抓耳」的擬貓叫聲俏皮動作,真的是可愛至極。「對了,陳醫師確實沒事了,我還幫你向他問候一聲,告訴醫師你會出一趟遠門,暫時無法回診。」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vgdl8UTqn
席杜絲有條不紊一一回覆,我所投出的球,每顆都被紮實擊出全壘打。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XVgbSUPL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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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十分抱歉,現在我想拉肚子。可能是剛剛喝了珍珠奶茶的緣故,我其實有輕微乳糖不耐症。」我做出困窘的表情,希望可以瞞過席杜絲的陰陽師之眼。
席杜絲露出如同咖啡店服務生般的親切笑容:「艾綸先生,這個請先服下去,這是祖傳必備的忍者止痛止瀉藥,保證不傷身體,瑠璃子與沙織都吃過。估計再過四十五分鐘可抵達機場附近的飯店,到時會在那裡稍做休息與準備。」
我搖搖頭表示敬謝不敏:「啊!好像又不疼了,謝謝服部家的好意。」
席杜絲裝出無辜神情作為回應。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VFmAHqa2c
粉紅色車輛繼續奔馳在它既有的軌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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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綸,我和大海在七月時曾經來過一次臺灣,那時沒能發現瑠璃子行蹤,倒是把大概的道路與方向摸清了。那次還到了花蓮吉安慶修院參拜空海大師,祈求能盡速找到瑠璃子。」席杜絲面無表情望向窗外景緻,雙手依然不停打著毛線。
身為一個正港台灣人,我竟然不知花蓮縣吉安鄉有供奉「空海大師」的古蹟禪寺,丟臉的事跡再添一樁。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jwKhuLP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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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出一口氣後說:「為何妳或沙織都非得找上我不可?」我拋出最基本的問題。
席杜絲暫且不理會發問,逕自探身與服部大海交談,服部大海取出一個粉紅色隨身碟,插入儀控板的USB接孔。巴哈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樂音轉換了車廂內的氛圍,席杜絲繼續勤快打著毛線,一派優閒自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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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改變能被替換的秩序,才能繼續向前。」席杜絲顯然意有所指。
「啊?這是什麼意思?」音響蹦出的每個音符嘲笑我的愚昧及有色無膽。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B7q2xCbd9
我所打造的「巴別塔」,輕輕鬆鬆就被席杜絲像玩積木般給拆解,霎時夷為平地。
車窗上出現雨水痕跡,今晚的第二場秋夜陣雨伴隨琴音而來,打在持續往前奔馳的車輛之上。我無法確定自己的前方是否能再次見到朗朗青空?一道接近無限透明的藍色天際,就是我取回視力後想見到的美麗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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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茂沙織昏睡大約三十分鐘才逐漸甦醒過來,她下意識地揉了揉左邊太陽穴,身體和意識感到相當遲鈍,彷彿歷經宿醉一般。
「妳起來了啊?」服部大地正獨自享用酸辣湯餃與大碗滷肉飯,飢腸轆轆的他吃得津津有味,完全不擔心沙織狀況以及艾綸被帶走的後續發展。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rlWw2rW9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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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大哥服部大海不同,老么服部大地身材並不高壯,甚至有點瘦弱,臉色偏白,不過手腳相當長,左嘴角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眉宇之間透出一股悠哉氣息,好像沒有一件事情足以令他擔憂。
沙織神情有點恍惚,她用雙手拍了拍自己臉頰後說:「最後時刻你終於出現了嗎?」
服部大地點點頭應答:「我一直都在啊,只不過是偷偷跟著大哥和姊姊。不論有沒有被發現,沙織大小姐所交代的任務都順利完成。」
服部大地說明沙織二次昏迷後的狀況,他使用了「影之術」偷偷在艾綸褲袋放入定位追蹤器,甚至和他交換了影子─服部大地使出了「換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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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大地並沒有陰陽師的法術能力,卻練就更奇妙的控制影子能力:能短暫操控他人影子而做出實體化動作。
小學時,他曾利用這招偷看喜歡女生的內褲。夏日炎炎的一個無風午後,他暗戀的女孩在太陽下行走,服部大地調皮地使出影之術,女孩的影子突然掀起自己主人的格紋短裙,害她當場嚇得發出驚聲尖叫。服部大地事後被父親痛打一頓,直到成年為止,再也不敢隨便使用這項奇特的忍術或頑皮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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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次例外是在國中二年級時,他見到許多同學霸凌一位轉學生,他明白校園裡頭存在永遠無法被改變的秩序,自己僅有一個人也打不過那些人─就算能夠一個打十個,成千上萬的小妖怪依然存在。於是他再次使用影之術。
原本五個高大男生合力欺負一位書生般的怯懦轉學生,頓時,五道黑影以極快速度褪下自己的褲子與內褲,互相踢對方的下體。短短七八秒鐘,就讓那些惡棍屁孩們驚慌失措又疼痛不已,忍著羞辱及痛覺趕緊倉皇逃跑;服部大地還「借了」轉學生的影子狠狠踹了領頭者的屁股一腳,貨真價實的屁滾尿流。
在那次事件之後,服部大地所在的中學不再發生任何霸凌事件,可是日本各地校園依舊可見恃強凌弱的現象,猶如是社會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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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大地雖漫不經心,但是充滿正義感,他很想找出寂寞國殺人後的影子,卻始終無法發現,因此他在就讀早稻田大學時找上了同班同學賀茂沙織。
「魔鬼藏在細節裡,但陰影才是魔鬼的家。」服部大地十分得意說出和自己外表完全不符的句子,那時的沙織一臉疑惑,微蹙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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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你何時學會了如此神奇的影子交換術?」沙織意識逐漸恢復正常後詢問。
服部大地面對直爽的沙織不敢說謊,畢竟她會「填詞術」。大地直視沙織雙眼顯得有些慌張,他支支吾吾說:「就在大二下學期向妳告白失敗之後,大家不都說絕望過後能激發無限潛能嗎?應該就這樣。」
「所以…」沙織眼神漸趨銳利。
「所以練就影子交換術後,我想試試看到底行不行,就偷偷和妳交換影子,不小心看見妳洗澡。」話才剛說完,一枚保險套以手裏劍的銳利姿態準確命中服部大地的眉心。「唉唷!妳的手裏劍功夫哪時變得這麼好?」
「在我特別憤怒的時候!還有呢?」
服部大地趕緊閉起雙眼後下跪求饒:「啊!那次也順便偷看了瑠璃子入浴,當時想說不要浪費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沙織手中的杯子差點也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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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是人存在的重要證明,卻經常被大家給忽略。你多久沒有好好注意自己的影子?
服部大地已然不敢再說出這句話。
當年服部大地被沙織拒絕後,反倒喜歡上瑠璃子。後來沙織質問大地,他像情竇初開的高中生般回應:「雖然妳身材好又漂亮,胸部也很大,但是瑠璃子溫柔體貼又善解人意,尤其是她瞇起眼來的笑顏,宛如能夠治癒所有憂傷難過。相較之下,妳太孩子氣了一點,有的時候冒失又衝動,說不定交往後很難相處耶!」
那時沙織聽完後用力踹了服部大地一腳:「你活脫像個高校新生,居然敢說我孩子氣,你這個膚淺的死白痴!」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NYxpcWzk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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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大地維持贖罪的跪姿說:「報告沙織,每次交換影子的時間只有一小時,24小時之內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不能連續對同一人使用。算一算時間,我的影子也差不多快回歸了。」
「算了,暫且饒過你,你先起來吧,之後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你可以用影子傳話嗎?」沙織拉了拉自己身上印有台灣黑熊的上衣。
「呃…這一點我從沒試過。」服部大地每次使用影子交換術大多是做「壞事」,壓根不敢傳話或傳遞訊息,以免暴露蹤跡。
「這次就來試試看。」
沙織湊近大地耳邊吩咐傳話內容。
「真害羞耶,要我這樣對男生說話。況且那個Alan可靠嗎?看起來意志很容易動搖,千萬別小看我老姊,對付異性戀男生相當有一套,根本不需使用能力或催眠也能輕易控制對方。她的魅力絕對不輸給妳。剛才Alan還用力摸了我姊的大胸部,甚至還跟她接吻!」
沙織以堅定的眼神回應服部大地的質疑:「請相信他,Alan答應過瑠璃子一件事,我相信他一定會做到。」
服部大地半信半疑,趁沙織不注意時,偷偷撿起那枚保險套放入自己褲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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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織轉身背對服部大地脫下那件印有「台灣黑熊」圖案上衣後說:「吶!我們也差不多該辦事了。」
服部大地的下巴差點嚴重脫臼:「喔耶,妳終於想通了?選在這個時候可能不太恰當,不過本忍者可以速戰速決。」
「蠢蛋,你在胡言亂語什麼?現在該及時理清思緒與線索,追上對方腳步,拉鋸戰目前再次處於落後狀態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YwtEjah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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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沙織準備穿上內衣時,看得出神的服部大地忽然開口:「沙織,妳的背部…那朵『永生菊』,變成淡粉紅色了。」他偷看沙織沐浴時就發現這個秘密。
沙織下意識轉身探視,讓服部大地不小心瞧見美麗的水滴狀側乳輪廓。
「原來它叫『永生菊』,這是你父親說的嗎?」
服部大地點點頭回答:「他說那是皇室象徵,通常只有皇室且被神選中的人才會擁有。一般人除非是其先祖和皇室交好且救過天皇才會出現『永生菊』以庇蔭後代子孫。可是一旦失去純白色彩就代表花朵已死,庇佑的效果也消失了。」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Y1BWSYC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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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織換上白色內衣與鵝黃色薄針織衫,回憶起在哈德遜灣海冰上意識回溯情景。大概是替我和艾綸擋掉意識之刃的攻擊,所以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嗎?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CUUeUsE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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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裝完畢的沙織吐出一口氣,拋開紛雜思緒,迅速坐在桌前,手拿飯店房間所供應的紙筆,憑藉不甚清楚的回憶寫下所有資訊線索。
窗外下起今夜的第二場雨,不知艾綸狀況如何?既然可以撫摸服部奈緒的美胸又法式接吻,想必安全無虞。
「這該死的大叔豔福不淺!」沙織忍不住開口低聲抱怨。
服部大地一時不敢出聲,算準影子準備回歸的時間,他起身盤坐並念念有詞,難得一副正經嚴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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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雨勢越來越大。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x0kFnbZ7c
雨夜裡,各個幽暗角落是否有妖怪正在啃蝕人心?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LFFqJOzmU
五光十色的台北不夜城裡,好似飄出難聞的腐朽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