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
妳還記得奈緒學姊和我們討論過好幾次的「秩序壓迫問題」嗎?
長輩們幾乎都逆來順受,可是年輕世代呢?20到40歲世代的群體,一直處於泡沫經濟後的失落歲月裡,隨波逐流,載沉載浮。
日本確實自終戰與1960年《安保條約》後過了一段美好日子,然而日本上空黑霧始終盤旋不散,松本清張的《日本之黑霧》妳也在圖書館裡讀過了。高中時,我們還一起去了北九州松本清張紀念館,那趟北九州之旅花光我們姊妹一年半的積蓄呢!(吐舌鬼臉表情符號)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LjvBvho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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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要對抗既有體制是無比艱困的挑戰。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7oqTzpu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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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發揮我們的能力而組成社團,結果只有服部兄妹和我們志同道合,其他人陸續退出或有氣無力,藤原健英先生離去時說道:「只要有足夠的時間,人們就能找到生存之道。我們不需太過干涉吧?我要回去北九州繼續務農了,我已經年屆四十,這輩子註定沒什麼出息,能安穩過日子就好。」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vgW95vHfx
離別時,他把聚會房間內一盆瀕死的紫色風信子「救活」作為餞別禮物,當時我好難過─他的能力是如此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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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人抱持類似看法,這便是受到秩序長期規訓的結果。人們越是消極冷淡,轉動整個社會的妖怪們就越開心,力量益發強大,以人心的無助迷惘、貪婪、憎恨嫉妒與絕對順從為養分,不停吸蝕又吸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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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妖怪」岸信介當時沒人能收服,現在該是我們施展能力去擊敗那些失衡妖怪的時刻,錯過這次機會便不再。仔細觀察社會脈動,這幾年日本右翼分子勢力竄出,在爭議中修訂《安保法》相關法制後,安倍晉三內閣宣布「集體自衛權解禁」,正式以《武力事態法》加入歐美(應該說是美國)盟軍,不啻是終戰七十周年的一大諷刺!好想召喚東條英機與山本五十六先生,聽聽看他們的說法?當初被以甲級戰犯處死的東條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萬分不甘想從地下爬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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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維護和創造生存的場所、思考的自由。首先我們必須阻止權力的跋扈。」這是京都大學學生「有志之會」發表抗議宣言的最後一段,十分發人省思,不論是右傾或左翼團體,在我看來都是投機分子,因此我們也不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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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零菊花、拔不出的武士刀……
我回想起大學時曾讀過《菊花與刀》的片段。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8jzNYsw8G
日本上空盤旋巨大黑霧,始終無法消散;而台灣自從1949年之後,也盤踞好多紅藍軍團,處處打壓與掣肘台灣各項發展。許多台灣人民還誤以為那些紅藍信仰可獲得救贖。
信件讀至一半時,我心有戚戚焉,沒想到瑠璃子也關切著日本鄰近區域的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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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綸,你的心中是不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沙織的語氣溫柔中帶有憂鬱。
兩國處境不盡相同,卻都受有高強度內外力夾擊與認同問題,難怪兩國社會醞釀出的秩序具有強烈相似性,而昔日的東方明珠香港早已「珠毀人亡」。
日本戰後歷史有所謂「一門三相」,指的就是史上在位最久的安倍晉三(岸信介外孫)與其外叔祖父佐藤榮作,都隸屬於「昭和妖怪」岸信介家族。三人總共當了超過六十年的日本首相,簡直是當代的萬世一系,不過蔣氏一族統治台灣長達四十年也不遑多讓;至少日本在那六十多年間還有民主體制,台灣卻僅有可怕的獨裁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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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在2015年通過具有爭議的《新安保法》相關法律,實質上變更了終戰後的「和平憲法」意義,使得反戰與反安倍內閣聲量達到頂點,可是權力依舊勝過那些載浮載沉的聲浪。雖然是日本自己國內事務,但可以正式出兵海外或動武,就不只是一個國家的內政而已,況且台灣身為島國與具有西太平洋重要戰略經濟地位,日本透過《新安保法》相關法制─尤其是可主動出兵的《武力事態法》─再次強化和美國同盟的真意,對於台灣政經發展方針必然產生重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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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不論何人或哪一黨當政,日本均持續扮演「僕從國」的角色,《新安保法》更被認為是替美國揹黑鍋:歐巴馬政府因為發動太多戰爭,加上經濟衰退問題日趨嚴重,國防預算大幅削減,必須找小老弟一起承擔─後來川普政府不也要求南韓分擔更多的駐軍費用。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svTc56O7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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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長期以來配合美軍行動,所以這次實質上打破和平憲法規定,只是免除了每次出兵都要制定特別法或是經過國會同意的手續,將來一定會繼續朝修憲方向前進:修改第九條的和平憲法規定,朝正常國家化邁進。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TVYmpX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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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自衛隊早就具備軍隊實質意義,但是從未攻擊過其他國家,然而現在只要內閣判斷有「國家存立危機事態」,就可積極攻擊他國,是完全消滅自衛的形式;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也公開表態反對之意。
有知名學者也表示反對意見:「新法體制是與美國行動緊密結合為主,不就代表美國的敵人就是日本的敵人?完全與新法意旨背道而馳,更不用說是再次把日本扯入戰爭漩渦。」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klP3eE3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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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美蘇兩大陣營宣告冷戰結束,美國與太平洋國家的軍事工業結合和部署從來未曾停止,日本也是如此,台灣更是默默在做。這些並非過去七八年才發生的事。
「許多事情只能做,而無法大聲說出口。」沙織神情十分嚴肅。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9lOXdaVL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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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陰陽師沙織詳細地為我說明這段正在進行中的歷史,不過是這幾年間所發生的事,卻好似遠古般遙遠;或許大多數台灣人和我一樣感到萬分陌生。
倘若人們只留意自己的事或在社群網站上一心關注她人的亮麗生活,認為社會或國際上發生的事務離自己太過遙遠,腦中只有成功等於金錢的價值觀,失衡的吃腦妖怪「傲因」已然出現在心中而蠢蠢欲動了。一個人、兩個人、三人、四人…大家都如此的話,妖怪傲因可能會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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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ZDAzcpkmn
我想起「法蘭西思想之父」伏爾泰的話。
以台灣社會現狀來看,很多人連雪崩已經發生可能都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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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好遠的路,終究回到歷史軌道上,豈不是很悲哀?一旦日本在太平洋射出一枚飛彈,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何況台灣有明確的敵人與被上千枚飛彈瞄準著,不是嗎?」沙織暫時用這句話作結,示意我往下讀完瑠璃子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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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這次和奈緒學姊在沃左扎德尼亞島附近發現前所未見的不思議微生物,很有可能是永凍土融化後出土的變種微生物,這幾天無法聯絡,乃因我們被關入與世隔絕的地下室,對該微生物與「宿主」做詳盡觀察,也許妳曾感應到奈緒學姊使出能力,沒錯!奈緒學姊對宿主使用「欲念術」,發現宿主只能看見心中感到愧疚的對象,無法使其見到心愛之人的樣貌,學姊也完全感知不到宿主曾經愛戀過的對象存在,似乎在記憶中被徹底抹煞。非常奇妙也萬分可怕,根據實驗室紀錄,宿主被該微生物入侵僅僅一週而已。
初步推斷,該微生物會使宿主失去「愛人」的能力。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aBDSo2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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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精神醫學研究上,早已證實服用某些抗憂鬱藥物會抑制腦內激素,導致服藥者有性功能障礙,甚至失去戀愛感,無法去愛他人。這種微生物可能具有更強大的類似作用。
「鴆愛噬情菌」─這是目前給它的名字,簡稱噬情菌。它似乎會進一步在宿主體內進化,下一階段會讓宿主逐漸喪失友情的感覺,只是效果不如噬愛如此明顯,是否連親情也會吃掉?目前尚在觀察之中。除此之外「噬情菌」並無其他有害身心的作用,因此很難說它是有害病菌。對佛教來說,如果噬情菌可斷絕人們七情六欲,反倒是益生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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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到底是什麽?
自古以來不斷被探討,各門學科對其皆有所研究。最令人著迷莫過於愛情。噬情菌如果只會吃掉愛情,無疑是所有學科的「蘇格拉底」─它能定義出愛情的界線,單以這點來看的話,它似乎非常偉大,假如可以頒給微生物諾貝爾獎,它應該可以囊括很多獎項,但也讓人擔憂永凍土下,究竟還藏有什麼遠古時期或曾被當作軍事武器的病菌呢?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oMvLbSf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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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一開頭會提到我們討論過的秩序壓迫問題?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qc6kCALf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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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緒學姊靈光乍現…不,或許她已策劃許久,只是苦無適當時機與媒介,「鴆愛噬情菌」的出現,給了她實踐計畫藍圖的契機。如果噬情菌繁殖速度夠快且在人體內存活時間長,又具備強大傳染力,讓它大規模傳播的話,試想看看會發生什麼狀況?
奈緒學姊向來冷靜,當她把上述問題一一丟出來時,神情顯得異常興奮,接下來不斷對我述說未來的藍圖擘劃,描繪出將隨噬情菌現世而誕生的社會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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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我十分雀躍,我們面對槍砲飛彈只能莫可奈何,國會裡的「妖怪」太多,難以一一收服,如我之前所說「人類世界實在太渺小!」縱使我們擁有不凡能力,也很難撼動緊箍一般的體制;況且如同巨大妖怪的它會持續進化。假使我們能集結更多人的力量,妥善運用噬情菌的正向作用,嶄新未來正敞開雙臂準備擁抱所有世代。
學姊要我暫時先別告訴妳,靜待觀察與蒐集更多資訊後再通知妳和大家,可是我實在忍不住想告訴妳這個好消息。請再耐心等等,有更多消息會再與妳連絡。
瑠璃子 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rRnuSpq6f
2016年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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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微生物啊…」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永凍土底下藏有什麼未知細菌或病毒確實很難預料,各國紛紛現在劍指北極圈豐富資源,當然包含永凍土下的秘密。一切都肇因於氣候變遷,導致永凍土開始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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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979年開始,北極海冰以每年約39,000平方公里─超過一個臺灣─的速度消融,依照目前速度推算,最快在十五到二十年內北極夏季將呈現無海冰狀態,我所喜愛的北極熊也將失去唯一家園;心中的「那個她」再也無法造訪邱吉爾鎮觀察透明色北極熊。
人類,真是渺小啊!心眼小到不讓北極熊有生存空間。
「地球之肺」亞馬遜雨林在2018年發生7萬4千多起森林火災,比2017年同一時間增加84%,影響上百萬原住民以及三百多萬物種。2018年5月,高溫再創歷史新紀錄,打破過往紀錄,預計極端氣候狀況會越來越糟。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TFGLGi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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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是十月下旬,氣溫卻依舊相當高,我的腦海中飄過下午身穿無袖合身上衣與方才一絲不掛的沙織影像。
「啊,3月14日。」我發現瑠璃子來信日期正好是日本的「白色情人節」,心中感慨不已,應當是充滿愛意及戀愛氣氛的甜蜜日子,卻捎來吃掉愛情的驚人消息。
「這就是上天註定的事情(噬情)。」沙織用流利中文說出悲傷的諧音雙關語。「之後我感應到那裡出現她們兩人以外的力量,推測是服部大海現身,而且使用能力相當頻繁,實在不合常理。如果是A.L.A.N.的實驗室與計畫,並不需要動用『主動攻擊型』能力。」
沙織推理十分合乎邏輯,或許是體內忍者及武士基因作祟,服部大海具備的能力是少見的主動侵略類型,和之前所描述的各種能力屬性均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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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開始下起秋天的細雨,不疾不徐的雨滴打在飯店窗戶上。
沙織再次點了一下手機,敦促緊皺眉頭的我繼續閱讀第二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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