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需要私人空間整理腦中的紛飛思緒,又或是不想見到青峰愧疚的樣子,黑子禮貌卻又帶點不容拒絕的強勢讓青峰不要管他先行回家。而他自己則忍著腳痛,獨自一人慢慢地踱出校門。
這時間點,校門外已不再集聚喧鬧,少了學生的空曠校門讓他很快就找到那台過於張狂的黑色名車。為了不讓車裡的人因等待又刷高對自己的仇恨值,黑子只好忍痛加快腳步,可就在他距離幾步就能到達車旁之時,那車卻囂張的揚長而去。
他確定黑子兄妹有發現他,因為他看見了他兩位異母兄妹,用相似的臉蛋做出相同的嘴型。
『活該。』
他停了下來,用手背抹去額上的汗,除了微張著喘氣的小嘴之外,表情依舊與平時一樣,平平淡淡。
也許是10分鐘,又或是半個小時,因沒被察覺而被撞到無數次的黑子,聽到了熟悉的嗓音。
莫名的、感到安心。
「黑子君?」赤司感到有些好笑的看著站在人行道中,卻吸引不到半點目光的黑子。「怎麼在這裡發呆?」
「你好,赤司君。」黑子先是禮貌的問好,才用接著道,「我只是在想哪條巷子比較好睡。」
「誒?」赭紅的雙眼微睜,赤司顯得有些猶豫。「是因為黑子愛瑠的關係嗎?」會這樣猜想也無可厚非,畢竟就連身為局外人的他,都覺得另一個人格做得太過。
「赤司君誤會了,只是沒錢搭車而已。」黑子無比認真的態度,終是讓赤司忍俊不住。
「請不要笑。」
「呵,誰叫你太可愛了。」知道自己惹得黑子不高興,赤司安撫性的摸摸黑子的頭,就像對待個小孩一般。「我請我家的司機送你?」
「唔、那太麻煩赤司君了。」雖然心動,但對於還不熟的同學,黑子並不想給對方造成麻煩。
「嗯......最不麻煩的方法就是來我家住了?願意?」赤司說完,便笑著按住黑子的唇不讓他說話,忽視對方不滿的表情,他自顧自得打電話叫在附近等他的司機開車過來,途中還不時用眼神警告黑子不准掙扎,最終成功的把對方送上車。其實還是有借對方錢這個選項,但赤司不知怎麼的,就是不想讓受傷的黑子自己一個人回去,「明天見。」
礙於禮節,司機只把黑子載到大門口,所以,從庭園到家門的路只能靠黑子自己了。對於平常,那是段輕鬆不過的路程,但就此時的黑子來說卻十分折騰。好不容易進了家門,還沒緩口氣,管家井上哉便神色複雜的迎了上來,說是黑子顏在等他。
黑子心裡也明白,平時對他不理不睬的父親為了什麼原因找他。便低垂著頭默默跟在井上哉身後,隨他一同前往自己父親的所在地。井上栽可能是因為心情慌亂的緣故腳步有些急躁,以至於他到了房門前,才發現黑子離他還有一段距離,也是這時他才發現黑子咬著嘴唇,像在隱忍什麼的樣子,走路的姿勢也很怪。
井上哉皺眉,有些猶豫地抬手敲上房門,他知道黑子顏找黑子要做什麼,畢竟這是在那間專門懲罰他們這些下人的房間,「老爺,三少爺受傷了,能否讓他先去休息。」
「我管那混蛋有沒有受傷,讓他給我馬上進來。」房內傳出的聲音,飽含壓抑的怒火。
這時才走過來的黑子,剛剛好聽見這串話。他其實挺喜歡待人和善的井上哉,所以並不希望對方感到為難,抬起頭,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我沒事,請不用擔心。」然後,他敲了門,在黑子顏回應後平靜地踏進房內。
那是一間頗大的房間,裡面卻沒有任何家具,甚至連一扇窗戶都沒有。黑子疑惑的環顧四周,最後對上黑子顏冷酷的眼神。還未開口,他便被房間另外兩個陌生的男人反折手臂壓制,跪到地上。
「嗚......」碰觸到膝上的傷,黑子控制不住地發出一聲哀鳴,瘦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配上他慘白的小臉,竟讓抓住他的男人有些不忍。
「哼!不愧是那賤人養出來的孩子,什麼都不行,裝可憐倒是一流。」黑子顏冷笑間彈了個響指。
聲響讓那兩個陌生男人眼神一斂,收起不該有的情緒,先是狠狠一巴掌中斷黑子為母親抱不平的話語,隨後竟動手脫起黑子的上衣。
被搧愣的黑子,一時間沒有做出反抗,一會兒才開始死命地掙扎,無奈,就一個比同齡人還瘦弱很多的中學生,根本比不過兩個成年男子,還在抵抗的過程中又吃了幾巴掌。很快的,跪在地上的他便赤裸著上身,雙手被人一左一右的拽著。
「父親.....?請問你要做什麼?」這種姿勢讓黑子感到十分不安,忍不住開口。
「當然是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話語落下的同時,一道劇痛襲上黑子的背脊,還沒來得及緩口氣,緊接著又是一下下的抽打......疼痛讓他的臉色瞬間慘白,冷汗順著額側滑下。
慘叫聲換來的不是同情,而是黑子顏不留情的嘲弄。半是委屈,半是憤怒之下,他死命地咬著唇,就算咬到出血,也不允許自己再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房間內只剩下藤條抽在肉上的聲音,和黑子愈發沉重的呼吸與一些抑制不住的呻吟、抽氣聲。
黑子知道青峰打了宗彥的事會被追究,但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連前因後果都不問,就直接這樣懲罰他。雖然才相認沒多久,但被至親如此對待,還是給他帶來無可磨滅的傷害。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顏像是累了一般,停下了動作,並大口大口的喘氣,當然,就算累,他也不忘走近黑子,細細欣賞自己的傑作。
少年白皙光潔的背部爬滿一道道交錯的紅痕,在他眼中有種說不清的快意,而少年此時的及促的呼吸聲,更是頂級配樂,讓他的情緒升到了最高點。他用食指的指甲滑過紅腫又泛著青紫的肌膚,吐出帶著惡意的話語。 「下次,可不只這樣了!」
在黑子顏走之時,順手關上了燈,鎖門。並警告在外邊焦急等待的井上,不准幫黑子上藥、明天早上前也不准進入房間。
而總算脫開束縛的黑子,此時正無力地趴在地上,額頭壓在交疊地手臂之上。房內靜的可怕,看不見的狀況下,感官知覺無限擴大,他只感覺身上火辣辣地疼。但就算在一片黑暗中、就算獨自在房間裡,他還是死命地眨著盈滿淚水天藍色的雙眸,不願意哭出來。
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黑子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想最近發生種種的不好事情,像是與母親分離、被黑子兄妹輕視欺負,被父親狠狠懲罰的時候......。一幕幕的回憶讓他胸悶、彷彿喘不過氣一樣抽痛,他沒有恨,只是感到有些混亂與委屈。
「......青峰、君笨蛋.....居然放我.....一個人.....」本來試圖用歡快的語調來轉移難過的情緒,但話一出口,卻是帶著哽咽。這時黑子再也忍不住淚水,小聲哭了出來,斷斷續續的啜泣聲中還不時夾雜著青峰的名字。
他想到了以前。
「就算是女孩子,也不可以隨便就哭!很醜耶!」鼻子上貼著ok绷的黝黑小男孩,帶著陽光的笑容,從溜滑梯的底下拉出一個冰藍髮的孩子。
「.....你才醜,而且很黑,晚上就看不見了。」冰藍色頭髮的孩子,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嘴上是不留情的狠話,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喂!哲....不要哭了啦!」男孩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索性抱住他,摸摸哭得慘兮兮的對方的頭。
「我沒有哭。」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沒有。」
兩個小孩維持相擁的姿勢吵成一團,然後莫名其妙得光速合好,最後竟然手牽手一起離開公園。
那是黑子哲也第一次那麼快從悲傷的情緒中振作。從小就懂事的他,不懂得任性、撒嬌,甚至知道掩飾自己的情緒,不讓母親擔心。但說到底哪個孩子不需要他人的關懷,就算是他,也需要有個人可以依靠。
那之後,每當黑子難受總會去找青峰,而對方也就抱著他,撫摸他的頭髮,笨拙地安慰他,雖然有時候會演變為幼稚的爭吵。但不得不說,黑子因此在不知不覺間開始依賴青峰,青峰也變得無法放下黑子。
畢竟不同於外表的柔弱,黑子的表現一直是非常堅強,但看過黑子脆弱面的青峰永遠不會這麼認為,心思細膩敏感的黑子,其實比誰都更容易受傷,只是他從來都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只會倔強的獨自默默承受。這樣的情況之下,青峰不可能對黑子視而不見。
只可惜,他卻不會知道,此時黑子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