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揹著黑子,自然會感覺到對方略高的體溫。擔心固然擔心,但要像女人一樣婆婆媽媽地殷勤詢問可不是他的風格。他做得也很乾脆,騰出一隻手,直接把黑子的頭按到自己頸窩,死活不讓對方再抬起來。
「快睡吧~哲。到了叫你。」
「唔、嗯……」鼻間充斥著淡淡的汗味,卻一點也不難聞,反而令黑子感到無比安心。很久之前,他們也是這樣,青峰總會揹著精疲力盡的他,那時對方甚至還會用稚嫩的童音哼搖籃曲給他聽。
興許黑子是真的累了,青峰沒多久便聽到耳邊傳來平穩的呼吸,安下心的同時,他也放慢腳步,不是累,而是希望這樣恬淡的兩人時光能夠延長。雖然沒有根據,但他確定黑子方才一定跟他想到了同樣的事情,那會兒他最愛哼的歌是什麼?想要重現幼時的情景,但一考慮到走音把黑子嚇醒的風險,青峰決定還是乖乖走他的路為佳。
回到旅館,他立刻找人幫黑子處理額側上的傷口,之後才撥電話通知赤司。雖然他和黑子免不了被輪流刮一頓,青峰的好心情卻一點也沒減,誰讓現在還有更有趣的事可以做呢。
「哲~一起去泡溫泉?」輕摸黑子包紮好的傷口, 青峰彎下身,鼻子與對方的鼻子碰在一起。那小少年還在因為方才的電話低落,這時候拐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小心不要把傷口弄濕就行了。」
「唔.....」黑子的眼瞳閃爍,他還是第一次泡溫泉,所以也沒有猶豫太久,就把赤司交代他乖乖在房裡等著的命令拋在腦後,開心的跟青峰走了。
「突然想到一件事……為什麼青峰君會在半夜帶著行李跑到山裡?」與青峰並肩泡在溫泉裡,黑子呼出長長一口氣。整個放鬆下來後,他才發現不對勁之處,黑子現在只希望不要跟黃瀨所說的,青峰對籃球厭倦了的這番話有關。
「啊、就沒事啊......」青峰尷尬地轉開視線。總不能說是因為想偷跑吧......總之,先來轉移話題!「哲才是,晚上跑來做什麼,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青峰不知道,他這是在自尋死路,畢竟黑子本就是為了他而來,追究下去,終究會把話題轉回他對籃球的消極態度上。
「青峰君在說謊的時候,一定會轉開視線。」但黑子沒有打算逼青峰坦白,只是淡淡地接下去。他抬眼,率直的眼神撞進青峰眼裡。「至於,我過來的理由......大概是因為想見青峰君吧。」
在黑子落下這句話後,兩人皆沉默了下來。
「哲……」青峰的眼神一瞬間暗下,良久才又開口。合宿這段時間,第一次因為強大而遭逢挫敗的他想了很多。他幾乎回想了一遍自己從小到大打球時的心情。但想來想去,不知怎麼的,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飄到黑子哲也身上。
最明顯的還是合宿時的練習賽,從一開始不習慣沒有黑子的傳球到就算自己一人打球也無所謂。可是不管打得多得心應手,少了那位影薄的少年,似乎一切都不對勁了。這是他第一次認真思考黑子在他心中的定位,單純的朋友嗎?不,好像有那麼一點不對。心思本身就不算太纖細的他,曾想過就這樣順其自然過下去,但就在方才,聽到黑子說「想見青峰君」之後,他突然明白了。他對黑子的感情,絕對不只朋友這麼簡單。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青峰的語氣有著刻意壓抑的喑啞。一點點的期待與絕望,交織成一句確認的話語,連自己才剛弄清楚的感情,他不指望對方會懂,卻又執拗地希望對方能夠了解。
「我知道。」相比對方有些掙扎的語氣,黑子顯得淡然過分了。「青峰君是我的朋友,因為擔心你,所以想來見你。」
「……擔心我什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足以說明黑子只當自己是朋友,這讓他的心情有些複雜。不過當朋友總比什麼都不是強,交往什麼的……哲不會接受吧?說不定還會被痛揍一頓,青峰不確定的想,藉此安慰自己。
「聽說青峰君最近的狀況很好?」沒有感受到身旁人內心的糾結,黑子從善如流地從青峰的問句切入正題。
「啊啊、還好......」茫然地撓了撓頭,基本上,屬於籃球笨蛋的他不懂黑子這麼問的意思。事實上,他也隱隱發現,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與自己掙扎的點截然不同。但因為除了乖乖回答,他也不知道可以怎麼做,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聽說練習賽都以大比分勝過對手……」攪動溫泉的黑子半垂下眼簾,注視著從指縫中落下的瀅瀅水滴。「應該很開心吧?」
青峰沉默了,這下他終於知道黑子想確定什麼,而他只要回一句開心,便能蒙混過關,但是話到哽在喉間就是怎麼也脫不出口。「…...我不知道。」
這次換黑子沒有接話,他看著最後一滴水從手中滴下,那神情彷彿是第一次看見水這般姿態的孩子,異常專注。直至水滴與水面相交,濺起水花,黑子才轉頭看向青峰。
以兩人間的默契不需多言,一個眼神交遞,他知道對方明白。
「......好啦!」青峰胡亂的抓亂自己的短髮,隨即以一種豁出去的態度開口。「一點都不開心!對手弱爆了啊!一點意思也沒有。」說完,青峰像是一顆洩氣的皮球,垂下頭來。
「這是青峰君不參加訓練的原因嗎?」
「總覺得愈努力,籃球就愈無聊啊......變強有什麼用!沒有對手的話一切都是屁!」試著以不在乎的語調說著,青峰卻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釋懷。在他的哲面前,怎麼隱藏都是徒勞,他乾脆順著心情垮下臉來抱怨。
「青峰君這樣想是不對的,比你強的對手一定會出現。」黑子無比認真,甚至坐到青峰的對面,率直地與之對視。「還有,青峰君沒有黃瀨君那種帥哥臉的話,就不要做出這種表情了,很好笑。」
「哲!」
「開玩笑的。」
「我才不信。」青峰忿忿地掬起水,就往黑子的臉上潑,他完全忘記對方的傷口不能碰水,黑子也不在意傷口被弄濕,立即不甘示弱地潑了回去。
好在沒有其他人在場,不然這樣的玩鬧,很快定會引起公憤,不知互潑了多久,青峰直覺這樣只會沒完沒了,乾脆一把勾住黑子的肩膀,強硬地將他壓制在自己懷裡,以制住他的行動。
背部緊貼在青峰的胸腹,肌膚與肌膚大片的接觸,令黑子有些不安地掙扎起來,但很快卻因為熟悉的溫暖氣息而放鬆。青峰也沒有多說什麼,順勢把黑子攔腰抱起,在黑子還來不及抗議之下,走到靠近出水處的池壁邊,靠著石壁坐下。
不知是故意還是忘記,青峰依舊沒有放開黑子,而是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可能也是習慣的黑子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安分地靠著。
水的高度剛好在黑子的脖頸處,使他露出一張被蒸到通紅的臉蛋,溫熱的泉水與對方的體溫,讓黑子有些暈呼呼的,全身發軟。加上方才激烈玩鬧也消耗了不少體力,他乾脆不繼續與睡意對抗,而選擇把全身重量託付給對方,輕輕地閉上眼睛。
「啊咧、哲?睡著了嗎?」青峰愣愣地開口,倒也有些竊喜。
直到他發現黑子不是睡著而是泡暈,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了。
「睡相還是很糟糕啊......」青峰買完寶礦力回到房間,只看到黑子已經睡離原本位置,姿勢還是奔放的大字型,除了綁著腰帶而沒走光的腰腹之外,全身肌膚幾乎都暴露在空氣中。這讓青峰不經覺得有些好笑。重新把他搬回被鋪,蓋妥被子之後,青峰也樂夠了,開始盯著黑子發呆。
良久,他才想起買寶礦力的目的是要給對方補充水分。仰頭灌了一大口,他直接覆上黑子的唇。本該是習以為常的舉動(註),偏偏腦到抽風,想起不久前才確定的心意,這使青峰突然感到尷尬,慌慌張張地拉開距離。
來不及嚥下的寶礦力隨著唇與唇的分開溢出,沿著黑子嘴角滑下,宛如激烈唇舌交纏所流下的銀絲,青峰不可抑制地嚥下一口口水,他拼命壓抑內心的躁動,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卻在聽見少年無意識的輕吟之後,喪失理智。
他幾乎是瘋狂地吻了上去。
單方面的霸道侵略,舔拭、吸吮著對方嘴裡甘甜的蜜液,動作沒有半點生澀,就像是做過上百遍一樣,他就像是著了魔一般,不停地親吻著少年,沒有刻意壓抑的嘖嘖水聲盈滿四周,替寂靜的房間增添些許淫靡的氛圍。
呼吸困難的黑子難受掙扎,讓青峰稍稍回了神智,下一秒眼神卻逐漸迷離,他像是要把黑子揉進身體裡似的,狠狠抱緊那纖瘦的身子。脖頸、鎖骨、胸膛,每一處都不想放過,細碎的吻不斷落下,他感到愈發燥熱,腦袋亂成一團,什麼都無法思考,只知道要狠狠占有眼前的空色少年,再也不放手。
「唔嗯……青、青峰君?」
「!」軟糯的聲線響起,語氣中所透出的驚慌,總算喚回青峰的神智。直至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在衝動之下做了什麼。身下少年的浴袍敞開,露出胸前的大片肌膚,本為白皙的皮膚上,突兀地多出斑斑紅痕,隨著視線往上,對方紅腫的雙唇與濕潤眼眸,大大刺激他的感官,這使他不禁嚥了嚥口水。「哲......」
停!你在想什麼鬼啊!青峰大輝!太差勁了吧!惡狠狠地咒罵自己,青峰試圖以此按下想把黑子重新壓回身下為所欲為的衝動,狼狽地爬起。他不敢看黑子的表情,就連解釋的話也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胡亂道歉,接著像逃跑一般的直接拉開門,衝了出去。
心慌意亂的他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外的赤髮少年。
那為少年靜靜地佇立著,以陰冷的紅瞳瞪視他離開的背影。
「吶,征十郎,你是故意給大輝製造機會?」極有磁性嗓音迴盪在無人的走廊。半晌,明明沒人回應,赤髮少年卻像得到答案一樣,輕輕的勾起嘴角。「天真,你這樣子什麼也得不到。」語氣依舊平淡,卻多出一絲嘲諷。
「算了,反正這也不關我的事。」一樣是像在與人交談的樣子,赤髮少年又安靜了一會,才繼續說了下去。「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可沒興趣看因別人而意亂情迷的哲也。」
(註) : 之前某一章有提過,青峰常在黑子睡迷糊時用嘴餵他喝奶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