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崎昂頭,斜視眼前五位神情兇惡的人。
他的身高以同齡人來說算是頗高,身材也挺結實,但畢竟還屬於中學生,比起面前一群混混們,氣勢還是輸了一大截,但灰崎卻絲毫不退卻,反而揚著興奮的笑容。一邊的火神在美國也習慣應對這樣的場面,手持球跟著往前站了一步。
黑子處於兩人的身後,微微蹙眉。只覺心中突然泛起異樣的預感,讓他的動作僵硬,整個人也有些暈眩。耳邊充斥風的聲音、讓他聽不清楚灰崎與火神到底和對方在說什麼……他感覺一切變得好遠好遠,好似自己已不存於此。
強硬喚回他思緒的是,先前被推倒的孩子的呻吟,發現情況不容許自己發愣,黑子連忙扶起那孩子,並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所幸,孩子沒有大礙,只是被嚇到而哭得慘兮兮,抽抽噎噎地說要找媽媽。黑子掏出手帕替他擦臉,身後卻傳來罪魁禍首一聲又一聲的謾罵,說著『小娘砲滾遠一些,不要妨礙大爺我虐菜』之類,要自己滾遠些去的話。這番言論不只讓黑子不悅,更點燃灰崎、火神的怒火。
「喂!哲也,動作快一點!」灰崎從火神手中搶過球,一下一下重重拍著。
「不好意思。」黑子沒有回頭,看似全神貫注地在安撫哭泣的男孩。「我沒辦法打球。」不是沒有偷偷試過,但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顫抖的手。這是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長時間看著灰崎和火神打球,說不嚮往是假的,但每每試著拿起球,當初那深沉的絕望又會滿溢而出,然後,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灰崎不耐煩的催促,黑子卻恍若未聞,牽著孩子的手退出場地。
二打五,這是對灰崎和火神來說非常不利的局面,但那兩人的實力本就出色,一時之間竟還占了上風,但這也只是一開始。
除了惡劣的要求全場,並打滿四節之外,對手們好像沒有堂堂正正決勝的概念,不停使用粗暴的手法進行比賽。踩腳、推撞、拐人,無恥的手段層出不窮,最初把注意力都投入比賽的火神與灰崎,只不過罵咧咧幾聲算是認了,但隨著對方愈發用力的力道,他們倆人也愈為光火。
身上瘀青增加的同時,對方的分數也一直往上加,中場休息期間,灰崎氣得幾乎就要跟對方動手,要不是見到黑子發白的臉色,他早就衝過去爽快幹一架了,而火神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大量運動之下,體力也快要到了極限,現在正癱坐於地上大口灌水。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黑子,抿著唇,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埋頭遞水、遞毛巾。
「怎麼樣?現在跪下來道歉的話,大爺我可以大發慈悲饒了你們喔?」混混中的其中一人,囂張地走了過來。「不然就按照約定,不准再踏進這裡一步。」
「我們還沒輸。」灰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但也差不多了。」混混惡劣的勾起嘴,那模樣怎麼看怎麼令人生厭。「你確定你的膝蓋還能動嗎?」說完,他滿意地走回夥伴身邊。
而這短短一句話,卻讓在場三人變了臉色。
受傷的是灰崎。
第二節結束之前的最後一球,防守中的灰崎被撞倒後,膝蓋處被狠狠踩了一腳。因為火神正好擋在灰崎身前,所以黑子沒有看見,而後火神也在扶起灰崎時,答應了替他保密的要求。
於是,黑子於此時才知道灰崎受傷的消息,二話不說掀起灰崎的褲子,果不其然是紅腫一片。
「太過分了。」
他們只聽見黑子喃喃唸了一句。便見這纖瘦的少年雙拳握的死緊,慢慢站起身,堅定的,一步一步踏向那群不良的身邊。黑子的步伐過於決絕,讓灰崎與火神花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連忙想要去追,無奈灰崎實在是站不起來,只能眼睜睜看著火神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黑子身旁。
「灰崎君受傷了,接下來由我代替他上場。」
一群嘻嘻哈哈的青年被先是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到全數噤聲,不一會兒卻又在發現,來者不過是為沒有攻擊力的小少年時,誇張的暴笑出聲。
「就憑你?」
「嗯,就憑我。」黑子的語氣淡淡的,感覺不出他的情緒。
「哈哈,這也太逗了吧!」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不良抱著肚子開口。「你喜歡就隨你吧哈哈!」
「那麼……」對於那些人的蔑視視若無睹,黑子自然地接了下去。「場地改為半場,三對二、六球定勝負,可以嗎?」
「OK~」完全不把黑子當戰力的不良們,輕易就同意黑子開的條件。不過,就在黑子禮貌的點點頭,準備回去熱身時,方才一直沉默不語,待在一邊轉球的青年突然開了口。「既然你們提了這麼多條件,我們也得再加幾條,才公平吧?」
黑子蹙眉,沒有說話。
「你們輸了的話,除了先前的條件之外,你得讓我抱。」青年說完,把球隨意一拋,便惡劣的挑起黑子的下巴,強迫黑子和他對視。「我很中意你,小可愛。」說著,暗示十足的舔了舔唇角,眼裡滿是露骨的慾望。
「你、」反應過來的火神,二話不說想要拍開那人的手,卻被黑子制止。
被這樣羞辱,黑子也沒露出任何不悅,準確來說,是無法從外表讀出他的情緒,現在的黑子看起來冷靜到嚇人,彷彿被騷擾的人不是自己,他輕輕拿開對方的手,毫不迴避的迎上那讓人噁心的視線,淡然開口。「可以。」
「嗯~那就說定了,小可愛。」青年擰了擰黑子的臉頰,一臉曖昧。
「喂!黑子,你發什麼神經?!」回到他們休息的地方,火神立即揪著黑子的衣領破口大罵。
「沒有發神經。」
「那你答應那什麼鬼條件!」火神又加上了一隻手,變成兩手揪著黑子的衣服前後搖晃。「你還說你要上場!他們動作這麼粗魯,你一上去就會被打趴好嗎?」
「……他們打不到我。」黑子的聲音沉了一些。
「哈、」一旁的灰崎倒是很不給面子的笑了出來。「你擔心個屁!等等他們要找到哲也都很困難了,還打他?哈哈哈!」
「啥?」畢竟還沒見過黑子打球,火神完全不懂何謂找不著人。
「反正打了就知道了啦。」灰崎擺了擺手。「記得乖乖站在好投球的地方,等著得分就好了。」
「啊?什麼東西?」
「照做就對了。」
「……」火神發現,他可能誤闖到了異世界。不然他怎麼什麼都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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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站到場上,黑子突然發現,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怕嗎?他不清楚。
甚至連再次碰到球,會不會像先前一樣發抖他都不知道。
唯一確定的一件事只有——
為了身邊一同奮戰的同伴、為了此時被激起的憤怒,說什麼、
也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