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平時有在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優良學生典範,赤司征十郎在上課時,坐姿一定端正,視線也會好好地向著前方,但今日的他卻難得失了這些風範。渾身散發陰鬱氣息讓大家心驚膽跳不說,還做出一手支頭、一手轉筆,傳說為師長討厭姿勢前幾名的舉動。
但赤司顯然不甚在意一眾驚懼的目光。不時露出煩躁的赭紅雙目,只看著台上口沫橫飛的師長三秒,就判定對方講得毫無意義,轉而注視教室一隅,陰冷的神情讓人以為在那的是他的殺父仇人。
造成赤司此刻狀態的原因無他,便是黑子哲也。因為,昨晚黑子寄給井上哉的郵件上,明明寫得很清楚,說要振作起來的,結果到現在、也就是第一節課都快結束,那少年還是沒有出現。赤司可是難得缺席晨練,就為了替少年張羅課桌椅的問題,沒想到都處理好了,卻遲遲等不到人。
思及此,赤司不禁又煩躁起來。他不能忍受明明只是個玩具的對方,卻有辦法佔據他諸多心神,甚至能牽動他的情緒。
在教師沉悶的背景音中思考,已讓他十分不悅,此時卻突然出現極度不和諧高亢聲線,那是幾位聊天的女學生發出的聒噪聲響,致使被嚴重打擾到思緒的他,失手折斷手中的自動鉛筆。
『喂、我說你,冷靜一點好嗎?』本人格終於看不下去,出聲制止。『明明昨天才達成要和黑子好好談談的共識,你氣成這樣是要怎麼談?難道又樣像前幾天,被蒙蔽理智,恣意傷害他?』
就如本人格所說的,昨晚他們做了討論,並都選擇相信井上哉的說詞,認為黑子不是自願做出那些傷風敗俗之事,但在尋求事實這點,兩人卻產生不同的看法。
本人格心中只剩下對黑子的滿滿憐愛,並不打算逼問黑子被誰威脅,而是想暗中調查。但另一個人格,卻執意要從所有物口中聽到真相,而決定逼問。吵了整大半夜後,他們總算才達成,不管想怎麼做,先跟黑子好好談一遍,化解誤會才是當務之急的協議。
當然,作為他們計畫的前提便是黑子一定要在場,黑子不出現,他們做再多的設想也沒有用,這也就是赤司之所以會那麼焦躁的原因了。
而此刻,作為重要主角的黑子哲也,卻是十分安穩地趴在柔軟的大床上,把自己縮成一顆球,呼呼大睡。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睡過頭。畢竟,造成一切主因的是黃瀨。
前夜,學著大人喝悶酒的黃瀨涼太,一直到黑子從房間出來,發現大事不妙而奪走他的啤酒後才消停。但他也不過就安分了兩分鐘,之後,雖然不像一般醉鬼吵著要繼續喝,卻像瘋子一樣,又哭又笑,還抱著黑子狂蹭。
不得不說,有點煩。可是黑子也多少有猜到黃瀨會如此反常的緣故是自己,所以也只是乖乖坐在沙發上,任由黃瀨無節制的撒嬌,並在看到回家後的井上哉一臉疲憊樣後,打消把爛攤子扔給對方的想法,自告奮勇說要照顧黃瀨。
沒想到,一照顧就是折騰到清晨。直到深色的夜空漸漸露出微光,他才得已閉上雙眼。然而好不容易得來的睡眠,卻在短短幾小時後,被肆無忌憚穿過淺藍色窗簾的強烈熾光惡劣地騷擾。
黑子皺起好看的眉,邊在心裡抱怨,邊扯過被子把臉蒙住,大概又過了三十分鐘,他才依稀記起今天要上課事實。
不情願地睜眼,映入眼簾的俊秀少年馬上又讓他的心情下降好幾個百分點。昨晚折騰到讓人不可安生的對方,現在竟能心安理得的睡得舒適安穩,掛在俊臉上那無意識的微笑,對睡眠不足的黑子來說就是活生生的挑釁。一個翻身,黑子順利地跨坐上去,雙手揪上對方的衣領,用力搖晃。「黃瀨君,請給我起來。」
「唔、小黑子早安!」黃瀨根本沒有睡醒,隱隱約約看到淡色的模糊身影,便稀里糊塗地親了上去,只可惜,彷彿被按了緩速鍵的宿醉少年,根本無法跟上黑子的動作。
「黃瀨君!」見那毫無悔意的咂嘴,黑子不搖了,改成用力拉扯對方的生財工具,也就是那張就算剛睡醒,也絲毫不減其魅力的俊臉。
「嗚哇!痛......小黑子!?」因疼痛而驚醒的黃瀨,終於發現剛剛不是在作夢,連忙慌慌張張地道歉。依舊是宿醉造成的緩慢反射,他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過於曖昧,臉倏地通紅,轉而支支吾吾地要黑子先起來。
「未成年請勿飲酒,黃瀨君。」黑子卻認為這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比較有氣勢,死活不肯移動半分。淡藍色的雙眸專注地盯著黃瀨,他開始一板一眼地教訓對方。「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是!」在那樣毫不閃避的目光注視之下,黃瀨腦袋亂成一團,只感覺臉上溫度急速竄升,連忙慌張地摀住臉。糟糕!小黑子太犯規了啦!會忍不住啦!而且、而且,這樣子是代表小黑子不跟我生氣了嗎?
還在腦內開小劇場的黃瀨,壓根兒沒注意到黑子無言的表情,也沒發現黑子在三秒後放棄與自己交談,自顧自地進浴室梳洗。
除了頑強亂翹的頭髮之外,都整裝完畢的黑子開了門,見黃瀨還是摀著臉在床上滾來滾去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黃瀨君還有去學校的意思嗎?」明顯是催促對方動作加快的反語,卻被腦袋短路的對方誤以為是詢問句,黑子也認了,可當滾來滾去的黃瀨,掛著十分欠揍的笑容,給出『沒有』的答案後,他還是沒忍住,把書包砸了過去。
「人家頭痛嘛……」黃瀨抱著頭,淚眼汪汪的望著他。「晚上還要去攝影棚…..我想要休息…..」
「……」
「啊、小黑子乾脆跟我一起請假好了?」黃瀨東翻西找,終於床與牆的縫隙中找到手機。「我可以順便幫你請假喔,小黑子還沒聽過吧?我學小井上說話可是一模一樣~啊,不對,請假了還有紀錄,如果是小黑子的話,直接翹課說不定還有全勤可拿呢!」
絲毫沒有發現他戳到黑子痛點的黃瀨,依舊笑得春風得意,還對著黑子猛拋媚眼。當然,黑子對此的回應也很簡單,二話不說,摔門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