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外頭陽光隔著窗簾透了進來,弗雷特里西照著平常的時間起床,伸了個懶腰,感覺精神飽滿。
一轉頭,不意外的發現左側的空蕩,向來比自己早起的伯恩哈德,不知道已經去哪了,連聲早安都來不及說。
「親王殿下,請更衣。陛下傳話給您,要您去趟訓練場。」
路德端上放置衣物的托盤,放在床邊,弗雷特里西接過,換上外出服,這才發現身上的傷口已經重新包紮過,繃帶包得平平整整。
「就這樣?還有其他事情嗎?」
彎腰穿上長靴,弗雷特里西暈了兩秒,忽覺喉嚨有點疼,咳了幾聲,那種不適感突然就沒了。
「就這些。」路德掛著一如既往地微笑提出建議「親王殿下您要是喉嚨不舒服,屬下幫您煮點甘草茶可好?」
「沒事,幫我倒杯水就好。」弗雷特里西沒把那一點不舒服放在心上,站起身,習慣的想去拿自己的佩刀,往床邊一撈才想起武器早被龍王給拿了回去。
將浮在空中的手收了回來,弗雷特里西從路德手裡拿過杯水,一飲而盡,邁步走出了房間。
這個時間,訓練場早有零星鍛鍊的軍官,少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卻是國王陛下親臨的熱鬧。
雖說因登基之後公務繁忙,伯恩哈德的劍術倒沒因此荒廢,揮舞的劍勢不改其凌厲,與體術相輔相成,每個動作都充滿著力量的美感,幾個練習中的軍官都忍不住駐足的看得入迷。
和其對練的軍團長雖鍛鍊量遠高於陛下,原本還想著放點水,想不到這一比試,他馬上知道這是沒可能的事。
伯恩哈德與弗雷特里西都像是骨子裡刻著戰鬥本能,武器在手,每個招式都是實打實的,不拿真本事出來,根本是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
軍團長額上冒著細汗,絲毫不敢鬆懈,在逼到絕境之際,自認已是超常發揮,劍舞至極致,仍是在十招內吞敗,伯恩哈德的劍尖就停在胸口前三吋。
落敗前的一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敗的,仍睜大著眼睛,看著前方發亮的長劍。
「多謝賜教。」
伯恩哈德微微一笑收了劍,這早上難得的熱身運動讓他很是盡興。
弗雷特里西站在屋簷下,目睹整個對練,看得手癢,正欲踏進訓練場內,伯恩哈德便發現了自己。
「你來得正好。禮物不久前才送到,還正想著什麼時候才能拿給你。」發現弟弟的來訪,伯恩哈德連忙交代在場邊待命的侍者「布勞,把東西呈上來。」
布勞領命,轉頭把放置在矮桌上的布包捧在手裡,平整地交在伯恩哈德手上。
「我看你挺喜歡那把龍王致贈的刀,就命人依照那把刀的重量和握把重新設計,重新打造一把新刀,名為『雷賽普斯』。」
弗雷特里西看著那布包的長度,多少已猜到了內容物,當伯恩哈德一面解說一面揭開謎底,眼裡的雀躍嶄露無遺。
「往後諸多任務,可都還需要你的力量,今後你就帶著它,替我分擔解憂吧。」
銀白色的刀刃嶄露在陽光之下,握把獨特的使用少見的藍綠色,銀白的鋒芒僅在尾端用黑曜石做點綴,和龍王的那把漆黑之刃呈現明顯的對比。
弗雷特里西握住新武器, 那重量配得剛剛好,不輕也不重,簡單的設計完全符合自己的喜好,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
握著雙刀在手中轉了個圈,劃出破風之音,弗雷特里西難掩心中的激動,欣喜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足以表達。
「要不…切磋一下?」
「樂意之至。」伯恩哈德的提議正中弗雷特里西的期望,殊不知自己那麼一點心思全被看在眼裡。
兩人熟悉著彼此的招式,這一來一往,看來就像套好招,你進我退,速度卻不見遲緩,真刀實劍,拿捏著分寸。
與以命相搏的戰鬥不同,弗雷特里西臉上洋溢著單純的喜悅,看起來就像個孩子般,那麼幾瞬間,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彷彿還在進行著挑戰的遊戲。
隨著數招過去,弗雷特里西慢慢熟悉武器,動作越形俐落,竟有漸戰上風,一步步將伯恩哈德逼到角落,雙刀交錯揮擊,卻見兄長劍一個平刺挑轉,打亂了攻擊步調,欺近周身。
弗雷特里西又豈是省油的燈,手腕一翻,單刀迴旋,與伯恩哈德的劍同時揮出,下一秒,刀與劍分別停在兩人頸邊,打成了平手。
兩人相視而笑,分別收了武器,仍帶著點身體活動後的劇烈心跳。
弗雷特里西稍稍舉高了武器,專注地凝視新收到的禮物,彎著嘴角,看了約莫五秒才緩緩放下,全沒發現伯恩哈德的走近,頭剛抬起,唇就被印上一吻,短暫卻讓人印象深刻。
「還喜歡嗎?」
那突然的問句,不知道說的是指人或是武器,弗雷特里西愣了幾秒,隨後回了個微笑「喜歡啊。」
不管那回答指的是什麼,伯恩哈德都是心情愉悅,當在場的軍官全是空氣,帶著弟弟往陰涼的走廊前進。
「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吧?我派人備好了在休息室,一會兒一邊吃,一邊討論昨日未了之事。」
「今天有空陪我?不用開會?」
伯恩哈德微微一笑,心裡閃過早晨遇見瑪格莉特的遭遇。
瑪格莉特雖說不怎麼滿意伯恩哈德有些輕率地和龍王達成協議,卻對這次事件的緊急調度與外交結果表示肯定。
據說芙洛蕾雅的使者在安排的使館內意外目擊了雙子的戰鬥,說起當時的狀況講得眉飛色舞,那個語調和神色讓瑪格莉特一聽就知道使者這趟回去,絕對是幫說好話,也就決定不追究其他事情,給了兄弟倆一天假。
「瑪格莉特會代為處理城堡裡的事。我得外出探望負傷的下屬,索迪亞克族那邊也必須得巡上一回,你要是願意和我一起出門,這整天時間都是你的。」
伯恩哈德先是贈刀在軍官們面前許下承諾,再加上這次的共同行動,弗雷特里西明白這是兄長認可自己的表現,爽快的便答應了。
許久沒能感受如此悠閒的早晨,休息室裡安靜的氣氛簡單而溫暖,是最佳的調味料,尋常的早餐嘗起來都別有一番滋味。
記著昨日的嚐到的那杯特調,伯恩哈德反過來幫弗雷特里西沖杯咖啡,香味四溢,整個室內都是咖啡香氣。
坐在弟弟身側,伯恩哈德小口啜飲,偶爾閒聊幾句,等到早餐已吃了大半,才拿出昨日在書房發現的信件,緊張地展開來。
認得父王的字跡,字裡行間透漏著對孩子的放不下,也早已料到此行可能有去無回,看得憂鬱與想念的思緒全湧了上來,弗雷特里西喃喃地念了句。
「都已經不在了,說什麼保護呢…」
伯恩哈德心情悶著不好受,卻沒多說什麼,雨果所說的那些與父王所說的不謀而合,在無法確認城堡裡誰是眼線的情況下,調查這事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怎麼看?父王說的『回憶的畫像』與『傳承的榮耀』,指的是什麼?」
把心情從思念中抽出來,弗雷特里西偏頭想了一會兒,答道「信上寫說『要與關鍵人物合作』,又說『禁衛軍、暗部、索迪亞克族是關鍵』也就代表線索可能在他們三者其中一個身上。」
「我也在想,父王會這樣寫,應該是認為那兩樣提示是我們能很快判斷出來的東西,如果依照直覺『傳承的榮耀』指的會是──」
「皇冠。」兩人異口同聲的說了一樣的答案,有默契的擊了掌。
「這個好辦,收藏皇冠的特殊收藏室,鑰匙只有我們有,等一下就可以去確認。再來就只剩一個了。」伯恩哈德喝了一口咖啡,讓咖啡的味道清醒腦袋「那麼『記憶的畫像』指的會是墜鍊裡的圖畫還是什麼呢?自第二任國王之後,城堡的畫像都撤掉了,應該不是在城堡裡,禁衛軍裡唯一會配戴畫像在身上的,也只有布列依斯…父王會把東西藏在那裏嗎?」
「畫像、畫像…」弗雷特里西複誦關鍵詞,搜尋著記憶中任何有關的片段,突然靈光一閃的想起那日在告別索迪亞克族時,艾茵與里斯的對話。
「啊,對了!艾茵說西爾塔莉亞會畫紀錄的日記圖,所謂的『回憶的畫像』會不會就是…」
怕兄長聽不懂,弗雷特里西把事情的經過也補述了一遍,聽得伯恩哈德微微睜大眼睛,試探的問道「你覺得艾茵為什麼要把圖畫帶在身上?」
「那是恩師留給她的,所以她很珍惜吧。」弗雷特里西不假思索的回答,聽得伯恩哈德苦笑,為艾茵掬一把同情淚。
「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什麼…我們回歸正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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