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石做的牆面,掛著數面布幔,刻畫著類似咒陣的圓形符文,打磨過的地面上亦鋪著地毯,桌椅、櫃子、床鋪、水源、食物無一不缺,看來和早些時間待過的小型石室有著天壤之別。
躺在鋪著薄被的石板床上,弗雷特里西艱難地轉動脖子,腹上的傷口仍疼得厲害,即使沒任何束縛,仍是像個斷線木偶動彈不得。
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龍王刻意支開其餘龍族留下自己,究竟是有什麼打算?唯一能清楚的,只有暫時還不會被殺掉這件事。
滿臉緊戒盯著龍王走近床邊,弗雷特里西繃緊了神經,早已做了可能再次負傷的心理準備,怎麼知道等到的卻是梅爾基努極其平常的招呼。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艾倫戴爾的二王子。」
「我…見過你?」
「忘了嗎?半年前,你差點凍死在雪山,是誰幫你指的路?又是誰給你武器的?我可是你的恩人。」
梅爾基努的話讓弗雷特里西的思緒回到過去,他想起那時戴著黑色帽兜,套黑手套,一身漆黑的男人,不甚明顯的特徵,導致他沒能立刻將兩者連結起來。
現在龍王提起,他才發現早有跡象暗示著這人的身分。
傲人的身高、驚人的臂力、從異空間招喚武器的技術,還擁有著珍貴的龍血。
加上與龍族將軍交戰時,那些他聽不懂的話語。
當把這些拼湊在一起,弗雷特里西突然都明白了。
可就算明白記憶裡的黑衣人就是龍王,他也仍然弄不懂這人的心思。
那時為什麼來到艾倫戴爾?又為什麼贈與武器和龍血?現在再次來訪又是為了什麼?
「看來你想起來了。」梅爾基努發出讚賞,然而伴隨在後頭的,是劃破衣物的撕裂聲。
當衣服被尖銳的爪子劃開,裸露的皮膚接觸到空氣,弗雷特里西驚慌地喊道「你…要做什麼?」
梅爾基努用手按壓腹上傷口的邊緣,弗雷特里西整張臉立刻痛得揪在一起,發出嗚咽的聲音「比起問我這個,你不是該生氣嗎?這傷口可不是我的傑作,你的那些『同伴』,可是為了拯救自己不惜偷襲你,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啊。」
弗雷特里西咬著唇,事情發生的當下,他只記得把全副精神放在對抗火焰上,完全沒注意周遭,龍王這麼點醒,他才發覺有那麼點奇怪,當時的疼痛似乎是從背後來的…
「他們…不會這麼做的!」
「呵呵,你就別欺騙自己了吧。在那樣的情況下,我怎麼都不可能從背後偷襲你。有可能的只有那些在你身後傷害你,獨自關上門逃走的『同伴』,他們沒一個人願意折回來冒險救你,就是最好的證明。」看著弗雷特里西一臉手足無措的慌亂,卻又抗拒著相信事實,梅爾基努扶著下巴輕笑出聲。
「那只是為了能救到最多的人,所以才…」
「那不就是背叛嗎?」梅爾基努打斷弗雷特里西的話語,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將爪子扎進腹部的傷口,翻攪地挑出卡在其中的石製刀刃,抽離身體。
「呃啊啊…」即使因為中毒狀態導致感覺遲鈍,劇烈的痛覺仍讓弗雷特里西哀叫出聲,僅是短短的幾秒鐘,身上已滿佈汗水,張著的嘴巴像極度缺氧般地大口吸進空氣。
不吭聲地丟棄早就不能穿的上衣,梅爾基努抬起燒傷最為嚴重的手臂塗抹藥膏,纏上繃帶,動作看來極為熟練。
(他…在幫我治療?)
弗雷特里西滿臉不可思議,現在是什麼情況?先把人弄傷再治療,這邏輯怎麼樣都說不通啊。
正想開口詢問,梅爾基努突然在無預警的情況下,在腹部的傷口淋下龍血。
滲入的龍血強迫著身體快速修復那些被燒凍傷、裂開的傷口,體力與精神一口氣被抽乾,難以形容的疼痛感傳遍身體的每一處,尤其是那些被纏上繃帶的部分,皮膚像是被剝離再重新貼上拉平似的,那種難受遠遠超過所能承受的負荷,弗雷特里西意識空白了好幾秒,連自己喊了什麼都不知道。
等重新能看見眼前的景象,弗雷特里西已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體彷彿不像自己的,沒有一個聽得了使喚,視野所見皆是模糊一片,還未完全回神的腦袋,思考了許久才知道那是因痛覺而溢出的眼淚。
「既然如此,不如就為我效命吧。不會虧待你的。」
梅爾基努摘下黑斗篷的帽子,直到這時候,弗雷特里西才第一次見到他的樣貌,深刻的五官看來約莫三十歲,略長的紅棕色頭髮藏在斗篷之下,金色的眼眸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看來無比顯眼。
還沒從極度的體力消耗中回過來,弗雷特里西嘴巴開闔,許久才吃力地吐出細微的聲音「就算…真的被…捨棄…我也…不打算…」
接連的打擊讓他無從思考太多,但是至少他知道所信任的艾茵、禁衛軍的大家,不是會丟下自己的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不然就是龍王自導了這樁事件,為的就是讓自己留下來。
梅爾基努聳聳肩「也罷。我也不求你立刻點頭,反正你早已吞了龍血,形同已經接受了盟約,問你不過是形式而已。」
「…!!」
「呵,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明明都隱藏身形,為什麼你們的行蹤會那麼快暴露,原因就是你呀。」梅爾基努放低身軀,指著弗雷特里西的胸口,微瞇起眼睛「作為獻上忠誠的契約,所有接受過我龍血的人,我都能隨時知道他的位置。」
弗雷特里西感到一陣惡寒,知道自己始終被監控著行蹤,讓他渾身不舒服,甚至有股瘋狂的衝動想把屬於龍王的血液全部放掉。
要是知道半年前遇見的那次,龍王看似好心的贈與龍血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就算咬牙硬撐,也絕對不喝那瓶東西。
「好不容易才治好的身體,怎麼能弄傷呢?」梅爾基努壓住弗雷特里西的手腕,制止他可能傷害自己的舉動。
當視線轉到那張眼角遺留著眼淚和氣惱的臉龐,梅爾基努感覺腦袋忽然發熱,順從著本能貼上微張的嘴,粗魯啃咬柔軟的唇瓣,那感覺卻不足以填滿心理的衝動,讓他更進一步的將舌頭滑進口腔,毫無憐惜的侵略脆弱的黏膜。
與其說那是吻,更像是單方面的宣示主權,銳利的牙齒劃破嘴與舌頭,滿嘴都是血液的腥味,痛與噁心感佔據著感官,卻沒有足以抵抗的力氣,微弱的掙扎在龍族的蠻力下根本毫無用處。
唯一足以表示著抗議的,只有瞪著對方的那種既恥辱又憤怒的目光。
叩、叩。
敲門的聲音響起,梅爾基努皺眉地放棄還未盡興地的『遊戲』,抹了抹嘴巴,轉身開了門,就見盡忠職守的洛蘭飛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向龍王匯報現今的狀況,對於在他身後的弗雷特里西,僅是冷冷地瞥了一眼。
「龍王大人,已經照您的吩咐布置好陣勢了,就等您親自主持。」
「我馬上過去。」
不得不放棄獨處的時間,梅爾基努眼裡滑過惋惜,從地上拾起早已準備好的鐵鍊,纏繞在弗雷特里西的腳踝上,憑著天生的力量將其中一節凹變形,好貼合皮膚,另一端則是直接卡進石壁之中。
確保鎖鏈夠堅固,無法輕易掙脫,梅爾基努掛著微笑,用溫和的口吻,說著夾雜威脅的話語。
「在這裡好好待著。只有留在這裡,你才能保住性命,龍族的其他人可沒打算留你活口。」
嘴角還留著血液的痕跡,弗雷特里西心頭一把火,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他頭一次知道原來吻也能帶來如此大的負面能量,也頭一次如此想詛咒一個人。
卻不知道看在龍王眼裡,這樣的舉動卻讓他更充滿著想征服的慾望。
「別忘了,你殺了多少龍族的族人,我可不是不和你計較,你要是早點臣服於我,我可以考慮讓你少受點折磨。」
梅爾基努挑釁地抹過弗雷特里西的嘴邊殘存的血液,用舌頭舔了沾著紅痕的手指,愉快地笑著邁步走出石室,斷了室內的燈源,慢慢將門關上。
光線隨著門的關閉而逐漸消逝,最終回歸一片純粹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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