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哈德清了清喉嚨,正色道「總而言之,現在知道了資料可能藏匿的位置,趁時間還早,就先去收藏室查個清楚,艾茵那邊,等去索迪亞克族探訪時再一併問她。」
弗雷特里西端起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站起「那還等什麼,我們走吧!」
所謂的『特殊收藏室』,有別於公開給人參觀的空間,藏匿在國王的房間,兒時的兩人不懂事,曾經誤打誤撞的觸動機關,倒是沒想到多年之後反而派上用場,瑪格莉特輔佐官只給了兩人鑰匙,『特殊收藏室』的位置卻是連她也不知道。
返回幾個小時前才待著的房間,依照記憶中的圖像移動櫃子中的擺設,推動藏其後的開關,喀啦一聲,櫃子後的牆壁滑動,緩緩露出其後的隱藏暗門。
收藏室裡空間不大,就連房間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架上放的很空,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珠寶,而是幾張信紙與書本,皇冠放在其中顯得格外耀眼。
伯恩哈德拿起皇冠左右端詳,弗雷特里西貼近的一起看著,金屬表面鑲著好幾顆亮鑽與底的紫色絨布料形成強烈對比,隨著轉動發出折射的光芒。
小心的翻動有些沉的皇冠觀察,圍繞的環形皆已銀鑽為裝飾,沿著冠頂細細彎曲的弧度亦點綴著銀鑽,唯有頂端鑲著截然不同的淡紫色結晶體,用手指輕輕觸碰,隱隱透出那幾乎難以辨識的魔力波動。
這奇異的發現讓伯恩哈德決定賭上一把,慢慢將些微魔力透過指尖送進結晶體中。
滲入的魔力猶如落進水中,在結晶裡轉成圈,推動其中暗藏的術法,放出滿天銀色光點,猶如一室星斗。
兄弟倆仰頭看著那些浮在空中的光點,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父王留給我們的訊息就是一片星空?一個文字也沒有?」
「唔…」伯恩哈德心中疑惑可不比的弟弟少,沉吟半晌看著繁星點點,才從一堆銀色光中尋出兩顆顏色迴異的光點,一顆在東,一顆在西,一藍一紫,不甚顯眼,卻是這其中唯一能找出的一點線索「你瞧那兩顆星星,是不是特別不一樣?」
順著兄長手指的方向看了左右,弗雷特里西發出驚呼,在他們心目中,星空代表著自由的意味,只可惜看歸看,兄弟倆都對星象沒什麼研究,對這滿滿的星星一個名字也叫不出來,父王也不迷星象學,這城堡裡也是沒人懂的。
「怎麼解讀這幅星空,恐怕得和另一份訊息結合起來。」
「唔,我怕就算解出來也不懂怎麼用,還是找個懂星象的人…啊!」弗雷特里西歪頭跟著思索「伯恩哈德你還記得上次敬神祭的時候,手工藝品鋪的店老闆嗎?她好像也懂一些,不然我去問問…」
話語剛落,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一句清晰的人聲傳來──
「屬下雨果有要事稟報。」
「我去應門。這裡先交給你。」一聽到來者是雨果,伯恩哈德還沒來得及說『讓他等一會兒』,弗雷特里西已經抬起手,主動把工作接了下來,快步往門邊走去。
門只開點足以讓人經過的縫,弗雷特里西便鑽了出去把門關上,把雨果拉到旁邊,壓低聲音的說道:
「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有什麼事得搞得這麼神秘…」雨果略略皺眉,看弗雷特里西那笑容就覺得事情不妙,湊耳一聽,果然越聽越奇怪,那些事怎麼都不像是他會突然會去探究的是「這你哪聽來的?」
「這你別問,總之,幫我個忙調查一下,別讓伯恩哈德知道。」
雨果滿臉無奈,除了答應也沒別的選項,就只差一個口頭的應諾,短暫的交談便終止在房門開起的那一秒。
「在門外講做什麼?進來吧。」
伯恩哈德一臉平淡,瞧不出他究竟有沒有偷聽到什麼,弗雷特里西當然也沒敢問,裝沒事的與雨果一同折回房間。
此時暗門早已關上,看不出一點開啟的痕跡。
「有什麼急事?直說無礙。」
雨果從懷裡拿出一張摺疊的紙張,攤開在桌子上紙張上繪製著三層的遺跡透視圖,其中許多區域仍打著問號。
「之前在遺跡中採集的材質與古物分析已經出來,我與伊普西隆口中的敘述做過比對,得出了新的發現。」
雨果手指從遺跡的底層慢慢上移,一面做出說明。
「這個遺跡區分成三個部分,最底層的部分就是伊普西隆所說的『門』所在的位置;第二層則是一大片靠著魔力運作的藥草種植室,亦收藏著大量的醫學書籍;第一層就是放置石碑、骷髏、寶箱的位置。
照理來說,遺跡會有統一的建築風格和技術上也不會相差太遠,而這個遺跡的建材中,卻出現三種不同的材質,底層的材質甚至分析不出結果,由此可見,這三層建築分別造於不同時期,或者說曾經歷兩次擴建。」
「也就是說,這遺跡最早的建造,也許和月神並沒有關係?」
「是。我認為兩次擴建的原因才是關鍵,鎮守的骷髏戰士是什麼人?又是何人下令修建遺跡?釐清這點,也許就能找出伊普西隆與月神的相關線索。」
再次聽見伊普西隆的名字,弗雷特里西心裡的好奇更深,第一次是聽聞在遺跡救了雨果,第二次是從出葉口中聽到他劈開結界的事,就連龍王也對此人頗為忌憚。
──你口中所說的那個名叫伊普西隆的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無法說明他究竟是什麼,但是我感覺得出來。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最好離他越遠越好。
弗雷特里西當時真想吐槽說,現在最讓人感覺危險就是龍王你了。
──龍王可是認識此人?這麼說又有什麼證據嗎?
──呵,說來荒謬,這僅是憑我天生的直覺,信或不信都由你。
姑且不論龍王說的話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從現今所知,伊普西隆感覺並無威脅,他究竟是什麼種族、從何而來,並無影響。
比起那些,他更想知道伊普西隆擁有怎麼樣的力量。
弗雷特里西看著桌上那張畫滿記號的圖紙,思緒想的卻是截然不同的一件事,一抬頭,看見的就是伯恩哈德思考的側臉。
「修建遺跡又是在那麼嚴峻的環境,應該不可能什麼訊息都沒留下來,光是調動人力、設計、建材,牽扯的東西太多,總會有人瞧見什麼吧?」
「陛下的考量之事,屬下已經請人去查了,還請稍待些時日。」雨果說完,觀察了伯恩哈德的臉色,這才繼續說下去「這次前來除了回報進度,也是有事情想請陛下幫個忙。」
「說吧。」
「有個尚未確定的消息,遺跡中第二層的手抄書似乎皆出自一名叫『伊特悠斯』的醫者之手,屬下聽聞執掌醫部的林奈烏斯對此頗有研究,卻礙於權限不便調查,想請陛下給個手書…」
伯恩哈德一聽,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什麼大事,這事好辦,你就儘管放手去查。」
短暫的與弟弟眼神對上,還沒開口, 弗雷特里西已經遞來紙筆。
伯恩哈德接過紙張,以筆沾墨,在紙上工整的寫下文字,一面交代道「搜查火災原因的艾伯李斯特與艾依查庫那邊,也已經過濾過城堡裡的各種傳聞,佈下了捕捉的陷阱,最快今晚就能抓到犯人。你要是事情辦完,就去趟禁衛軍幫他們忙吧。」
「是。」雨果慎重地接過書信,簡單行了個禮便起身離開房間,剛踏出房外,便與推著推車的布勞在走廊打了個照面,分別往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換上了外出的便裝,兄弟兩人婉拒了侍衛隨行,低調的從城堡側門駕馬出發,避開人潮最多的早市區域,沿著海岸前行,前往設置在港灣一帶的特別病院。
弗雷特里西拉了身上的斗篷,放慢了騎乘的速度,與伯恩哈德並排而行,這半年以來,撇開昨日的緊急狀況,能與兄長同時踏進城鎮的日子,除了敬神祭外,這是第二次。
雖仍是為了公務,距離能自由的逛趟市集還有大段的挑戰,已實屬難得。
弗雷特里西指了在層層房舍之後的偌大招牌,語帶興奮的向兄長介紹道「那裏就是我上次說的餐廳,他們的菜和肉都是一串一串的,不用刀叉,吃起來口味很特別。乾脆今天晚餐我們就別回去了,偷偷去吃怎麼樣?」
「這主意不錯。」伯恩哈德早已決定今天弟弟提什麼都聽他的,偶爾不遵守規則感覺也挺好的。
「嘿嘿,說好了喔。今天要吃個痛快!」弗雷特里西揚起燦爛的笑容,怎麼知道下一秒,身子突然一晃,掩住喉嚨的彎腰,發出連著幾聲的低咳,突然的變化讓伯恩哈德緊張地靠近,手掌貼上他的背輕輕拍著。
「弗雷特里西?」
低著頭沒讓兄長看見自己的臉,弗雷特里西沉默了幾秒,等抬起身子,已經換上一副沒事的樣子「幹嘛那麼緊張的臉,我就只是被口水嗆到而已。」
伯恩哈德一臉狐疑地瞇起眼睛「真的?」
「真的啦!放輕鬆點!」弗雷特里西緩解氣氛的拍了拍伯恩哈德的肩膀,給了個微笑,他現在是真的什麼事也沒有,突然喉嚨宛如被火灼傷的刺痛,僅存於幾瞬間,來得快去得也快,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也不知道。
嚴肅的板起臉孔,伯恩哈德仔細的把弟弟從頭看到腳,除了脖子上有一點像被蟲子咬到的紅點外,其他什麼也沒有,這才呼了口氣。
「如果還有不舒服,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弗雷特里西點頭,轉移話題的拉起韁繩,催著馬匹走快一些「啊,已經快到了。我們趕快過去吧!早點把事情做完,就能有多一點時間去吃了!」
ns216.73.216.7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