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我知道你沒有想要害人的意思,我們只想了解狀況,如果你知道什麼,請你一定要說出來。」
「庫勒尼西,你沒有必要回答…」
彷彿沒有聽見瑪格莉特的勸告,庫勒尼西抿著嘴,幾秒後突然下定決心的把藏在心裡許久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清楚「那天…深淵它不受我的控制,自己從書裡跑了出來,它從來不曾這樣,我…找了很久才發現它在某個通道出口,外頭…都是火焰…那不是我指使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深淵它會…我想拉它回來,呼喚它…卻完全不理我…」
「所以說…深淵有能夠製造冰之火焰的能力?」
「我…」
雙子二人等著庫勒尼西訴說的線索,然而還不及細細追問其中的細節,瑪格莉特神情流露出不耐煩,就要強硬的拉著庫勒尼西離開「好了。你們已經問到想要的答案,偵探遊戲也該結束了。」
情急之下,弗雷特里西豁出去的吼出他平常絕不敢講的話。
「瑪格莉特輔佐官應該最清楚,這件事對我們來說有多重要。除非…妳早就知道真相,卻不敢讓我們知道!」
聞言,瑪格莉特果真停下了腳步,投來銳利的目光,讓早就習慣於她的威嚴的雙子都緊張了幾秒,弗雷特里西卻仍挺直了腰桿,堅定地對上她的眼睛。
他有種預感,若是現在不問,恐怕再也沒有知道的機會。
「還說沒有懷疑我,難道──現在這話是我聽錯了嗎?」
瑪格莉特指示著士兵優先將庫勒尼西送出城外嚴加看守,弗雷特里西看著士兵們越走越遠,心裡著急卻沒有辦法再攔下他。
領會心思的阿貝爾,悄悄移動身形跟上士兵的隊伍。
「是妳教我們說判斷事情要公正不論身分、地位,瑪格莉特輔佐官又為何處處掩護自己的孩子?」
瑪格莉特兩手交叉在胸前,挑眉「庫勒尼西說他只是『見到』深淵在書房和火焰的景象,不是『目擊』深淵放了火,那不能當作判斷兇手的依據。」
「既然庫勒尼西是無辜的,為什麼不讓我們問話?」
更正確的說,是想問找深淵釐清事情的真相。瑪格莉特的態度太不自然,反而更讓人懷疑背後有什麼隱情。
弗雷特里西不由得細細回想在那記憶深刻的那日,究竟有那裡還藏著線索,當對某個人的看法改變,思考的方向也將隨之變化。
「因為沒有必要。就算知道那些事情你們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話的意思,可以理解成瑪格莉特輔佐官確實知情吧。所以如果能證明兩者確實關聯,妳就願意告訴我們事實嗎?」
「……」瑪格莉特表情裡微微動搖,仍撐著那股氣勢,什麼承諾也沒給,卻也沒有轉頭就走。
兄弟兩人交換了視線,將這態度當作是默認,弗雷特里西便接著問道。
「伯恩哈德還記得當時的狀況吧?」
「嗯…在感受到來自遠方的壓迫感之後,有股力量驅使我到書房,在發現裏頭著火之後不久,瑪格莉特輔佐官就帶著一團兵士來滅火了。」
「我想知道的是──瑪格莉特輔佐官當時是怎麼知道書房發生火災的?」
「我還以為你要問什麼…」瑪格莉特呼了口氣,聳聳肩說道「那時爆炸的聲音那麼清楚,巡邏兵立刻就趕來通知我,我接到消息就找了士兵幫忙滅火,就只是這樣而已。」
「是因為聽到巡邏兵說書房失火?」
「沒錯。」
「如果是那樣──就不合理了。巡邏兵不可能會知道書房裡失火。」
「喔,這話怎麼說?」
「伯恩哈德當時是觸碰到門把發現溫度不對勁,開啟書房的門才知道裏頭都是魔法造成的冷焰,既然如此,巡邏兵不可能在開門前就知道書房失火,最多也只知道門上有些水珠罷了。」
雖然不願意再多回想那時的事,也不願懷疑一路陪伴自己長大的長輩。
但是弗雷特里西忘不了,那時打算去找伯恩哈德時,看到兄長像被什麼吸引的直直走向書房的方向,一路尾隨就看到他開啟了原本應該是鎖上的書房門,接著就看到火焰撲向了伯恩哈德。
在一旁聽著的伯恩哈德,肯定也想到了一樣的事情,那副表情就和自己一模一樣。想排除瑪格莉特的嫌疑,可越是去想越是去探究,發現的事實越是背道而馳。
「既然如此,嫌疑者該是那位巡邏兵,而不是我。我僅是收到通知,才做出判斷罷了。」
「就算假設是巡邏兵傳達的訊息怪異好了。瑪格莉特輔佐官又是怎麼知道,書房起的火不是一般的火呢?一般來說聽到失火,攜帶的都會是水,而不是專門撲滅一般火災外的特殊粉末。難道這也是巡邏兵說的嗎?」
弗雷特里西的提問,帶著在場的幾人一同回憶起那時的景象,幾個懷疑與不可思議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等待著瑪格莉特給個合理的答案。
此時偽裝的鎮定開始崩毀,那股不安和焦躁,再也掩飾不住。
「瑪格莉特輔佐官,那真的是妳…」
「…我可是不具備魔力的普通人,也沒有放火的理由,就這麼懷疑我不覺得太牽強了嗎?」
弗雷特里西綜合了目前所有的線索,擁有超乎常理強度的深淵、躲藏在密道中的庫勒尼西、當天突然失控的深淵還有知曉火災位置及狀況的瑪格莉特,那一個個訊息,巧妙的串聯在一起,拼湊成新的可能性。
「我沒有說縱火的人是妳。剛才庫勒尼西已經說了,引發火災的是深淵,而他當時無法阻止深淵的行動。既然如此,也就只能反過來想,深淵是受了庫勒尼西以外的人指使,而能辦到這件事的,只有可能是瑪格莉特輔佐官了。」
「那些也只是你的推測罷了。你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我怎麼可能有辦法指使那個怪物?深淵如此任性妄為,怎麼不說那是它自己自發做的呢?」
「…瑪格莉特輔佐官,事已至此,就別再自欺欺人了吧。」伯恩哈德看著首次失態,情緒激動的長輩,目光裡看似冷靜,實則心亂如麻,如果可以他一點也不願把事情說到毫無餘地「還是說──妳希望我們把巡邏兵一個個找來問個清楚,到底那天是誰傳了『預知』的訊息給妳。」
話說到這份上,瑪格莉特突然安靜了下來,眼睛一個個掃過在場的每個孩子,那些她曾一手帶著從兒時到成年的戰士與繼承者。
他們凝視的目光,就好像快哭似的,倔強地等待著出現奇蹟,卻又不能違背心意的放棄堅持,讓她最後放棄了最後的辯解,露出苦笑。
與其繼續說著謊話虛耗著關係,承認還要來得輕鬆的多。
(我真是帶了一群好孩子啊…)
「…我投降。縱火的事情確實是我策畫的。」
聽見信任的長輩坦承,眾人心裡五味雜陳,心中不免還抱持著那麼一點希望,希望聽見瑪格莉特的否認,但是,她的那句話,打破了一切。
「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有什麼理由?就是為了催毀先王留下的訊息。只可惜,即使是魔法之焰也沒能燒毀。呵…也許這就是命運吧。」瑪格莉特的眼裡流露著無奈,那種神情無比真實。
「所以當時引導我去書房,還有燒毀塔爾巴森返航船隻的,也是妳了?」
瑪格莉特搖搖頭「我何必引你去書房?你要是隔天才知道火災豈不更好?至於阿奇波爾多,我雖然不喜歡,也不會選在從我國出發的時候燒毀船隻,引發塔爾巴森的怒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艾倫戴爾,所有會危害國家的事,我是不會考慮的。」
瑪格莉特說的是謊話?不,聽起來不像,他至少明白『對艾倫戴爾忠誠』這件事,瑪格莉特絕對是掛第一個。
但是為什麼要摧毀父王留下的訊息,這和保護艾倫戴爾說來一點關聯也沒有?難道不該反過來保護先王的各種東西嗎?
「破壞父王的訊息為何算是保護艾倫戴爾?」伯恩哈德無法理解。
「先王留下的指引乃破滅之道,繼續追隨將會枉送性命,還會賠掉艾倫戴爾,我深知只憑口頭無法說服你們,才只好做此下策,只可惜...仍沒能讓它化為灰燼。」
「『破滅之道』是什麼意思?這個判斷又是根據什麼?」
「我只能夠透露這麼多了。我明白這樣說難以說服你們,但是──不希望你們枉送性命這點,難道還不夠值得讓你們信任我的判斷嗎?」
若是平常,他們會選擇直接相信瑪格莉特的判斷,可不久前才說了謊話為了掩蓋事實,此時的這番話自然少了好幾分可信度,加上沒有可以信任的言詞依據,還有迫在眉睫的問題,兩人實在無法單憑這樣一句話就放棄。
面對瑪格莉特的質問,竟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們有質疑我的勇氣,卻沒有勇氣去懷疑先王留下的東西?」
懷疑…父王?弗雷特里西從沒想過這種事,就跟當初信任瑪格莉特一樣,可是當揭開藏在海岸底下的秘密之後,對於眼前這個人,他突然一下不敢再無條件的信任,既已產生了嫌隙,那層關係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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