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黑子來說萬分難捱的課程,總算是在半小時後結束。此刻該是與球隊大家聚餐的歡樂午餐時間,然而,等東西都收拾好,他才發現赤司並沒有要上天台的意思。
因為中午很少會留在教室的緣故,此時赤司的存在顯然引起了班上些許騷動。見此,赤司只是抬眼,淡淡地環顧四周,歸功於另一個他所建立的危險形象,紛雜的喧鬧聲漸小,最後趨於寂靜。他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繼續把自己便當裡的食物餵進黑子嘴裡。
承諾了會請少年喝香草奶昔,這個略顯曖昧的舉動便獲得對方欣然地配合,赤司簡直滿意得不得了。直到下午上課時,心情還是十分良好,並決定放過依舊不專心上課的黑子。
下午的課雖然是黑子喜歡的國語,他卻老因為期待接下來的部活時間而走神,赤司把一切看在眼裡,卻不打算勸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讓它過去了,誰讓黑子中午的表現讓他滿意無比。至於落掉的進度倒也用不著擔心,大不了,之後輔導對方就行了,反正他講得也不會比老師差到哪去。還有一點驅使他這麼做的原因便是黑子的神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這樣的黑子,水藍的眼眸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堅定的、閃閃發亮的樣子,這讓他覺得,天底下似乎沒有使黑子維持這神采飛揚更重要的事了。
好不容易盼到部活時間,重新踏入體育館的黑子興奮不已,失而復得的感覺更是讓他百般珍惜此刻的時光,訓練時比以往都要積極許多。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他似乎把一切想得太過美好了。一個星期沒做訓練,身體素質本就比較差的他,又開始跟不上大家的步調,基礎的跑圈熱身才剛結束,黑子已經全身脫力,慘兮兮地趴在地上,幾乎就要昏過去。
有注意到他的部分成員們,擔心地想要過去,卻無一不被赤司用眼神制止。現在掌控著身體的是第二人格,是嚴以待人、更嚴以待己的人格,這樣的他可不允許部員們會因為這種小事,中斷好不容易掌握的節奏,快要接近全中的當下,需要的是訓練,不能浪費一分一秒。
當然,他也不可能就讓黑子躺在體育館中間,暴露在隨時會被踩到的危險之下,剛好他也有事要找黑子,便破例允許早就準備好毛巾與水的青峰前去叫人。他是看在青峰大概是唯一不會被黑子耍的團團轉,有能耐把黑子從地板上拔起來的人,才妥協放行,但要是他發現,青峰手上拿的是冰水,恐怕不會那麼輕易讓黑皮享受這個福利。
「咿!」趴在地上裝死的黑子,感覺後頸被冰了一下,沒忍住那如小動物般的驚叫。
「哲,不要睡了,赤司找你。」青峰雖為罪魁禍首,卻沒有表達出絲毫的愧疚,反而笑得十分爽朗,他現在簡直就高興的想要歡呼。黑子能回到籃球部,他大概是除了黑子本人最開心的人了,也瀟灑地不再計較被瞞在鼓裡的事,反正對他來說,結果好就是好。
因為黑子遲遲不願起身,他便不顧對方抗議,直接扛起人帶到赤司面前。在放下他之前,還惡作劇地拍了黑子渾圓的臀部一下,這才頂著赤司殺人的視線落跑。
「哲也,今天起訓練翻1.5倍。」赤司拿著紀錄版,頭也不抬,只顧著在紙上圈圈寫寫。黑子的體力讓他不滿,他以為缺席的那幾天,對方至少會做些自主訓練。
冷冷發言完,半晌卻沒有聽到對方回應,他總算捨得從資料中抬首。映入眼簾的是黑子那打擊太大而顯得消沉的可愛模樣,這讓他不由得覺得愉悅。按著無精打采,下垂的肩膀,赤司慢慢湊近對方耳邊,用充滿魅惑的嗓音低喃。「征十郎說他會陪你,不要害怕。」
「是……」就算有人陪,黑子還是覺得前途黯淡無光。想變強是他努力的目標,所以就算以他的身體條件,接受一軍於他稍顯嚴苛的訓練,他也沒有喊過苦,反而認真地完成。可是,面臨訓練量突然翻倍的事實,還是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還有,黃瀨涼太今天起加入一軍,你來當他的指導員。」拉開距離,赤司整理了一下手裡的資料,把它遞給黑子。那上面也沒什麼重要的,黑子和黃瀨的訓臉細項之外,就是一項項像是掃地、拖地、擦球之類後續整理工作的核對表。「打掃體育館是他的工作,你只負責監督,不准幫忙。」
黑子掃了眼據說是黃瀨該負責的工作,不由得有些訝異,赤司明顯公報私仇的舉動實在罕見,那一堆工作本該是由多人完成的,但是赤司卻單單指派黃瀨一人,他是不清楚黃瀨哪裡得罪到赤司,但,由赤司此時欺負新人的舉動來看,兩人之間有嫌隙的事實便顯而易見。
對上赤司微瞇的眼眸,他知道,要為黃瀨好,他該問出口的問題便不是這個。「黃瀨君這麼快就能進一軍了?」略為斟酌了一下,他想,赤司應該是希望他這麼問。
「有些事需要他幫忙,放在身邊比較方便。當然,也不排除他的能力不錯,至少比灰崎祥吾有潛力。」赤司因黑子的聰明而笑得意味深長,他就是要讓黑子知道,他可以多輕易掌握一軍的人員名單。想讓誰進來、讓誰出去,不過就是幾個小手段,他不屑用,並不代表他不能用。
他還是不滿黑子受到宗彥與愛瑠威脅的時候,沒有向他求助。
「你不會對灰崎君下手吧?」聽到赤司冷酷的語氣,黑子不由地開始擔心灰崎。他也不笨,猜到了赤司話語裡所隱含的威脅,這讓他暗叫糟糕。
「那得看他的表現。」
「唔……灰崎君是好人喔。」黑子想了想,決定幫對方說好話,孰不知,這只會讓赤司更為不爽。
不論是與黑子關係良好的黃瀨,還是傷害過黑子,卻被原諒的灰崎,赤司都對他們感到不可言喻的煩躁與憤怒,簡而言之,他根本不希望,屬於自己私有物的黑子,給予別人溫柔與包容。
在這個時候,赤司還不知道自己心情所代表的意涵。
更不知道在不久的將來,他將會因為這樣的心態,犯下難以挽回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