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理事長最近弄到人盡皆知的養子？」赤司挑眉，語氣有些不以為然。他並不是很欣賞理事長的作風，收養就收養，哪能搞出這麼多名堂。

 

「......是親生的。」黑子半垂著眼糾正，淡淡的語氣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黑子當然也知道黑子顏收養自己的事被大大炒作，可是內容卻不符合事實，對於這是不是黑子顏刻意操作的，黑子不是很清楚，但也沒有打算詢問的意思。

 

「呵，那你總不會像理事長跟他孩子們一樣蠢吧？」赤司刻意在最後加重語氣。至於黑子家的家務事——黑子顏大費周章宣傳自己收養了個可憐的孤兒，那位孤兒卻說自己是親生的事。赤司表示他完全不在意、也懶得管。

 

「請不要污辱我的家人，赤司君。」黑子的聲線稍稍壓低了些，似是有所不滿。

 

「你很有禮貌呢，一直好好地用著敬語。」到赤司卻給出了完全不相關的回應。

 

所以說赤司君的思考迴路很特別。對方這樣的回答讓黑子很是無奈，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沒有多少與同儕聊天經驗的他，對於赤司跳躍性的說話方式感到棘手，幸好對方說完後，便自顧自做自己的事，黑子也就樂的拿出閱讀到一半的小說，邊慢慢看邊啜飲他的香草奶昔。

 

但他也沒看多久，大概是十頁左右的時間吧。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嚇到了沉浸於自己世界中的他，微微偏頭，狐疑看向聲音來源，只見赤司帶著狠厲的神情，把一疊紙張唰的撕成兩半。

 

見狀，黑子面無表情，默默轉回頭，埋首繼續做自己的事，並悄悄在心底祈禱不要扯上自己，無奈卻是天不從人願。

 

「吶，不好奇嗎？」赤司把變成兩半的紙放到黑子桌上。

 

黑子緩慢的搖頭，連看都不看那些東西，一來是直覺告訴他看了會出事，二來是赤司的表情太過可怕。

 

「但我想給哲也你看呢。這是我不在校這一個星期，讓球隊經理，也就是你妹妹做的一軍練習記錄，給你三分鐘，看完跟我報告心得。」

 

這樣直接的命令句式，讓黑子感到很無奈，卻還不到不高興地步。不過，眼前這位理所當然的命令初次見面的人就算了，直接就叫名字也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還剩兩分鐘。」在黑子恍神的時間裡，時間倒是毫不留情地進入倒數。一旁的赤司單手支著頭，看見黑子投射過來的不滿視線之後，眼裡閃過一絲玩味。

 

「嗯。」算了……反正也能藉此了解籃球部的狀況。安慰自己一番後，黑子開始專注的掃視紙張上的文字，邊看黑子不禁疑惑，先不說赤司撕的很整齊，幾乎不存在閱讀障礙，但這內容是怎麼回事啊？

 

黑子在看完第一張時，徹底無言了，洋洋灑灑整張A4，只寫滿了關於紫原敦這個人吃了哪些點心，亂掉屑屑、亂丟垃圾，再看下一張，記述著綠間真太郎帶了哪幾種與籃球不相干的物品，害某某部員跌倒，還有自己熟識的青峰又看了幾本寫真集，灰崎祥吾又跟誰起衝突，上野凌又拐了幾個男孩子在休息室做見不得人的事…...整份看完，除了黑子宗彥的那張，其他根本算不上訓練記錄，反倒像是在打小報告。

 

「哲也，時間到。」赤司說完，黑子也剛好抬起頭。

 

「看完了？」赤司轉了個方向，面對黑子翹起腳，好整以暇地對上黑子那毫無波瀾的冰藍雙瞳。

 

「嗯。」黑子見狀也跟著面向赤司，輕輕點下了頭。

 

「感想？」

 

「老實說……」黑子歪歪水藍色的腦袋，短髮隨著他的動作畫出小小的弧度，竟是為這位文靜的少年增添些許活潑的氣質，雖然只有短短一瞬，很快他便又坐地直挺，有些為難地搔了搔臉頰。「全都是廢話。」

 

「喔？哲也很敢說呢。不怕你妹妹生氣？」赤司漫不經心的詢問，眼裡的狡黠卻是難以忽視。

 

「但這是事實，我相信赤司君要的不是這種資料。」黑子沒有在意赤司的行為，畢竟也猜不透，他只是認真的回答赤司的詢問。

 

「被欺負的話，我不會幫你喔。」又一次的，赤司給出完全對不上的語句。

 

黑子終是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呆呆的望向眼前的赤髮少年。

 

「不明白我的意思？」赤司莫名衝著黑子一笑，那勾起的薄唇有著淺淺的譏諷。「門外的還要聽多久？」

 

語畢，教室外一片嘈雜，隨後走進了幾位學生，黑子認出為首的是昨天第一個吼他的棕髮學生，那些人惡狠狠地瞪了黑子一眼之後，便各自回到位置了。

 

「他們可是黑子愛瑠的擁護者，哲也當著他們的面說她的壞話，會被怎麼對待呢？」

 

經赤司這麼一說，黑子頓時明白了，所以說，從一開始給自己看那疊資料到詢問他意見，全部都是設計好的圈套，為的是讓自己被欺負。

 

「這不過是給哲也一點小小的懲罰。」赤司說的理所當然。

 

黑子從不滿頓時轉為無奈。

 

「接下來，說說看，你覺得有用的訓練記錄要包含哪些資料？」

 

「唔......應該像是部員做了哪些訓練，完成固定項目的時間，比如說兩千米跑多久之類的數據，另外像是投籃的命中率，運球的狀況，彈跳力，耐力之類的吧？再來就是......」就算發生了很多事，情緒起起伏伏，但黑子的語調卻沒有太多的變化，他的聲音聽起來溫和悅耳，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般，平淡舒服，幾乎徹夜未眠的赤司，聽著聽著竟有些昏昏欲睡。

 

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制止黑子繼續往下講，畢竟他也只是在視探而已，既然知道對方有概念後，便沒有聽下去的必要了。「你合格了，今天開始來當球經。」

 

其實赤司現在挺愉悅的。

 

教練和隊長在理事長的壓力之下，讓黑子宗彥和愛瑠升到一軍，宗彥差強人意的實力暫且不說，黑子愛瑠沒有能力就算了，個性還囂張跋扈，雖然在他面前乖巧溫順，曾讓赤司一度認為放著她也沒差，但她卻逼走一軍的其他球經，造成很大的麻煩。

 

部裡目前不想跟理事長槓上，懶得動他們兄妹，但赤司早打算一接任便強制他們退部。現在有了黑子哲也，他的計劃便能提前實施，能先踢出一個是一個，反正，當初理事長也只要求他的『兩個』小孩必須在一軍而已。

 

相較於赤司的愉悅，黑子卻感到十分困擾。

 

「不好意思，請允許我鄭重拒絕你的要求。」黑子突然站起身，向赤司鞠了個躬。

 

「嗯？」赤司挑眉，也跟著起立，先是狠瞪一眼因好奇而偷看的同學們，他才慢條斯理的一步步逼進眼前的空色少年。

 

而黑子則是戰戰兢兢的往後退，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習慣與不熟的人太過靠近。無奈後者的位置本來就是教室角落，根本沒幾步可躲。

 

隨著赤司的動作，藍髮少年以背抵在牆上，而腳下因為卡著椅子，無法跟著貼牆，讓他無法站穩，閃躲赤司的同時，重心一歪，又重新跌坐回椅子上。

 

「原因？」赤司單手撐著桌子，俯下身湊到眼前僵住的少年耳畔低喃。赤司有看出黑子的不適應，卻不停止，反而以更親密的方式進行逼迫。

 

溫熱的氣息讓黑子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小聲的請求對方不要這樣，赤司卻不予理會，再度問了拒絕的原因。雖然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理由，但赤司的問話方式卻讓黑子不滿，他緊閉著唇，就是不肯再次開口。

 

「哲也，我耐心不多，不要惹怒我。」赤司眼中已然沒有一絲溫度，他不輕不重的說著，另一手起用力掐住黑子的下顎，強破他抬頭與自己對視。

 

「比起當經理，我更想要打籃球。」對方的粗魯的動作，讓黑子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不過柔柔的聲音，聽在赤司耳裡反倒像是小孩子在撒嬌。

 

「籃球部是我說的算，哲也不知道吧？高興的話，讓你三年打雜，也不是不行。」雖然是這樣說，赤司卻觀察眼前這明明緊張的要死卻不肯示弱，面無表情瞪視自己的少年。身體素質很差，不過低存在感這點似乎可以利用，很有趣的類型，至今還沒遇過，說不定有辦法呢……

 

「你有特別的才能。」

 

「咦？」聽到赤司的話，黑子感到不可置信的微張小嘴，被人說有才能還是第一次。就連在之前的學校很照顧他的教練，也不曾鼓勵過他打籃球，更不用說肯定他的籃球技巧，反而因為他出色的觀察能力，也要求他做球隊經理。

 

「我說哲也有特別的才能，需要我再重複一次嗎？」

 

「不用了，謝謝。」

 

「不過，哲也的能力只有我能幫你發揮出來。」赤司隨口這樣說，只有他可以激發出黑子潛力無疑就是謊言，他這麼說也只不過要達成他的目的而已。

 

果不其然，赤司最終滿意的看黑子露出糾結的表情，像是下定決心般，不情願的開口。

 

「那就麻煩赤司君了。」

 

「我可沒有說要幫你。」重新拉開與對方的距離，赤司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優雅的翹起腳，眼睛直直的盯著黑子，戲謔的神態表露無遺。

 

黑子哲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赤司的意思，也知道對方想要什麼答案，稍微斟酌一會兒，還是決定順著赤司。「我願意當籃球部的經理。」

 

「哲也這麼說我很高興，但考慮的太久了。」

 

「請問赤司君要怎麼做？」既然擔任了球隊經理，就得聽從赤司的安排，雖然很不合理......黑子在心裡默默嘆一口氣。

 

「算上之前的份，放學後操場十五圈，完成後到第一體育館找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