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洪荒漠上,金龍騎士團初步處置傷者,搬運堆積的巨蠍殘骸。終於清理出足以通行的倒路時,天空雖還明亮,太陽卻已西斜。這場意外的戰鬥,嚴重耽誤了路程,傷兵的增加也將降低行進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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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特整頓安排完畢,來向團長崔斯稟報:「看來今天是無法趕到入山口和帕瓦會合了。」
「是啊,但再怎麼樣我們也得在天黑前衝出荒漠,否則夜間魔物四起,只怕凶多吉少。」
「加緊腳步,應該不成問題。至於在哪過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去科斯城吧。」伊西聽著對話,內心話不小心脫口而出。
「科斯?」崔斯和蘭特異口同聲的問。
伊西很後悔介入男士討論,但話都不小心說出口了,只好講清楚:「既然今天趕不到原訂目的地,現在又有這麼多人受傷,我只是覺得去科斯城尋求救治也不失為一個選項。」
「科斯城的確應該離這裡不遠,」崔斯思索道,「蘭特,你覺得呢?」
「夫人的建議很好。科斯以醫療聞名,受傷弟兄可以在那裡接受診療和照顧,但在沙漠裡很難判斷正確方向,若等出了沙漠再折過去,恐怕都過午夜了。」
「往昇登山方向走會到科斯城,」伊西說著指了指西南方遠處的高山,「看著山前進就不會迷路。」
崔斯讓人拿地圖過來查看,科斯城的確位在蒼洪荒漠西南方,就在傳說天神族離開人界回天的天梯之山──昇登山的山腳下。
「這個方法可行。但城主會讓我們這大隊人馬進城嗎?」
「先用訊鷹先寫封短書告知吧!」
崔斯不懂伊西怎麼可以篤定有辦法進城過夜和求醫,但這是眼前最好的選項。再說,即使進不了城,附近也一定有村落可以求助和補給,隔天再進城請醫生來診治傷者也行。於是伊西寫信的同時,第納丹帶一小隊人照原路線前進,日夜兼程追上前鋒部隊,通知他們最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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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團終於脫離沙塵,來到有水有草的地方時,天邊已被落日染得通紅。在夕陽餘暉中,他們經過兩個寧靜祥和的村落。當地民風純樸,不但沒有因為這些騎著高大戰馬、帶著武器,又有累累傷患的軍團而害怕藏匿,反而親切的提供飲水、乾糧,並指引方向。
這一路順暢,沒有再遇到意外或襲擊,但到達科斯城時,皎潔明月已高掛東方天空,風吹來還有一絲涼意。
城門不出所料已經關閉,並且放下厚重的鐵閘門。瞭望兵遠遠看到重裝騎兵團,戒備著他們的靠近。騎士團來到城下,不僅城門緊鎖,還可見弓箭手高居城樓,箭在弦上,隨時可以拉弓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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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之人俯視大喊:「來者何人?」
蘭特報上騎士團名號。金龍騎士團之名早在驅逐龑安巨龍時享譽全國,但一個軍團入夜後到訪,不受歡迎是理所當然。
城門沒有打開的跡象,倒是有四個衛兵手持火把靠近,要求面見團長。
「金龍騎士團大駕光臨科斯城,不知有何貴幹?」
其中一名看起來位階較高的人代表開口,說時並將火舉起,照亮車內乘客的臉。
崔斯也準備亮出騎士團的勳章,證實自己的身份,並說明來意。眨了眨眼,適應突然湊近的火光,崔斯再睜眼卻發現問話者跪拜在地:「小人不知是大小姐回城,如有冒犯,還請見諒!」他身後的三個士兵原都手握劍柄,準備隨時拔劍,見狀也跟著趴跪在地。
如此場面,崔斯和眾騎士看得一頭霧水。
「不知可否借主人信物,給城衛隊長一看?」最先跪下的人詢問,聲音顫抖,頭也不敢抬。
本就沒有必要為難小人物,伊西解下掛在胸前的黑曜石鑲金邊春黃菊墜飾,輕輕放入高舉過頭的手掌心。接過項鍊,那人站起來恭敬的鞠躬,甚至不敢多看伊西一眼,三步併作兩步奔回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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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很快咿咿呀呀開啟,讓所有人進城。原本在城門上喊話的指揮官命人帶騎士、士兵和隨行人員找地方安頓,自己則一路隨著馬車來到城堡門口。
一名青年已經在那裡等候。他接過伊西的項鍊,還把那位比他年長的指揮官臭罵一頓,才小跑步來到車邊。
「姊,妳怎麼突然來了,收到信我們都嚇一大跳呢!」青年興奮的對伊西說,邊將項鍊物歸原主。
「姊?」崔斯滿腹疑惑。
「這是我的堂弟,馬卡翁。」
「這位想必就是姊夫吧!你們快請進,爸媽還在等著你們來才准我們開飯呢!」說著開門牽伊西下車,三人一起進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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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廳裡,一對夫妻和六個比馬卡翁年幼的孩子,一個男孩、五個女孩,都站在桌前等候著。
伊西走上前和城主夫婦擁抱,邊說:「叔父、嬸嬸,好久不見。非常抱歉這麼突然過來打擾。」
艾比恩夫人則親切的說:「孩子,說什麼傻話,這裡是妳的家,當然隨時都歡迎回來。⋯⋯後面這位想必是德拉哥侯爵吧。來來來,你們應該又累又餓了,我們邊吃邊聊。」
「城主大人、夫人,感謝您們願意讓我們這一大幫騎士、隨從進城過夜。」崔斯入坐後,使盡全力才擠出這段文謅謅的貴族式問候。
阿斯克大人和藹的糾正他:「我只是代理城主,真正的城主是伊西的父親,科斯公爵希波拉大人。不過兄長身為宰相,一家人長住帝都,才交由我這個弟弟代為管理這座城和領地。所以嚴格說來,伊西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家。」
「叔父,您客氣了。父親大人既然將領地委託給您,您現在就是當之無愧的城主。我們夫妻會永遠記得叔父今天的慷慨相助。」
崔斯邊消化著這席話對話,釐清眼前這些人的關係,前菜已由僕人端上桌,是青翠的生菜沙拉和繽紛的莓果佐香橙醬。
阿斯克看崔斯遲遲沒有開動,於是向他說明:「騎士們今晚暫時安置在城裡的訓練場和閒置的倉庫,晚餐後會有醫生過去診治,侯爵大人不必擔心。」
「大人既然是伊西的叔叔,也就是我的長輩,請叫我崔斯就行了。」
「您這麽說我就不拘禮了。崔斯,科斯的醫生一定會盡全力醫治所有傷兵,放心吧。你們夫妻的房間也已經準備好,今晚儘管好好用餐休息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叔叔。」崔斯說完,舉起叉子,愉快的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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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上,崔斯已見慣了傷病死亡,知道如何坦然面對。大多的騎士也早在加入軍團就有所覺悟。倒是自從成了孤兒,又隨傭兵團四處遷徙,崔斯許久沒有像這樣,和「家人」──雖然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在餐桌上吃飯、聊天,一時竟有些生疏,不知所措。然而,有小堂弟、小堂妹的童言童語,氣氛很快熱絡起來。如此氛圍下,端上桌的不論是羊排、薯泥、蛋糕,在崔斯嘴裡都像是人間美味,直到吃撐了肚皮,才驚覺自己已經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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