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嚮導的幫忙,即使遭遇哥布林突襲,金龍騎士團還是迅速抵達此次出訪的第二個目的地,雖然有些狼狽。蛟淵清泉領主的信已經先一步送達,因此侯爵夫婦順利進入傳說中固若金湯的巄關城。其餘武裝騎士雖然被拒於門外,但也獲得醫療照顧和糧草補給,就在城外紮營休息整頓。
巄關的城堡依山而建,氣勢磅礡,給人十足的壓迫感。人稱「關老」的巄關領主本人也不惶多讓,身穿一襲白得發亮還鑲了金毛邊的狐裘大衣,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的端坐在廳堂內黑色玄武岩鑿刻而成的座椅上,一點也不像年過七十之人。最讓崔斯好奇的是,他腳邊趴坐著一隻狀似老虎而半透明的⋯⋯那算動物嗎?
「金龍騎士團崔斯坦,向關老問好。」崔斯向主人鞠躬,並獻上帶來的禮物。
「到我們這山野小城,那些帝國的繁文縟節就省了吧。小清泉特地派他的凝獸過來,把在他那邊發生的事都告訴我了。」關老說著,拍拍那隻半透明的老虎,同時注意到崔斯不解的眼光,「我說這位侯爵,你們不是剛從蛟淵過來,沒看過凝獸嗎?」旁邊的侍衛都笑了起來。
「父親,蛟淵很多年都不讓外人進入了,想必這位侯爵也不例外,所以只有伊瑟拉實際進要塞吧。」說話的是關老的兒子,人稱「關少」,但其實也不年輕了,今年正好滿五十。
「那倒是。妳就是伊瑟拉吧?」關老連手指都懶得舉起,只抬了抬下巴問。
蛟淵的人,甚至領主清泉都還尊稱伊西一聲「公主」,這對父子也是伊西祖父的臣屬,竟都如此直呼名諱,讓崔斯深感不悅。然而站在崔斯右側的伊西卻一如既往沉著安靜,並禮貌的微笑回覆:「是的,舅公。」
關老是伊西的舅公?!──崔斯想故作鎮定,但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
「我上次見妳,還是個在龑安城裡跌跌撞撞的孩兒。現在都這麼大,還是帝國侯爵夫人啦!」關老嘴上寒暄,卻完全沒有和親人久別重逢的喜悅和溫暖。「感謝你們趁我還活著來看我,不過我這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沒事要早點回去,還是想留幾日在這觀光都行,請自便吧。」關老一副準備送客的模樣,是關少湊在他耳邊提醒了兩句才又說:「差點忘了,我的大將軍想見你們。來人啊,給他們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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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訓練場找到大將軍巄嶂,看起來年約四五十,跟關少差不多,但身材更加魁武。他親切的擁抱了伊西,並問崔斯:「你就是我的外甥女婿吧?」
身為孤兒,崔斯對這些親屬稱謂完全沒有概念,愣在那裡,不知道該說是還不是。經過一番解釋,他才總算了解巄關和伊西的關係:伊西的祖母,龑安老國王的王后,其實是關老的親姊姊;巄嶂大將軍的父親則是關老已過世的弟弟,所以伊西的母親是他的表姊。
「伯父大概沒給你們什麼好臉色吧!不要見怪,他老人家本就心性高傲,這些年又因為『烏鴉』作亂,煩心得很,就更不通人情了。」巄嶂只是想安慰他們,卻引起崔斯的興趣。
「您說的『烏鴉』是?」
「是一群會魔法的山賊,搞得附近天翻地覆,民眾紛紛湧進城來避難。」
「那為什麼叫他們『烏鴉』?」崔斯激動的問。
「他們大概覺得自己神出鬼沒,所以也不怕人家知道,總是明目張膽的舉著一面烏鴉旗⋯⋯」
聽到期待的答案,崔斯沒等巄嶂把話說完,用力抓著他肩膀追問:「大將軍,他們在哪裡?!我要殺了他們!」
「我說外甥女婿啊,你何必如此激動?」
「一定就是他們,害我家破人亡的人,我一定要殺光他們,替父母報仇,替整個村子報仇!」
「崔斯⋯⋯」伊西抓住他的手臂,試圖要他冷靜點,卻被用力甩開,往後倒。幸虧有艾倫一個箭步上前扶著,伊西才沒有真的跌倒在地。
不過她的驚叫聲總算讓崔斯回過神,趕緊道歉:「對不起,伊西,你沒受傷吧?」
「嗯,我沒事。」伊西重新站穩腳步。
「外甥女婿,你別激動。實在不是我不願意說,是我們每次獲得情報出兵討伐,但不管再怎麼隱密的行動,他們都像事先知道一樣,從消息指出的根據地撤退消失。我們也是百般無奈吧!所幸巄關城被稱作『不破之城』也不是浪得虛名的,有關老和歷代領主的封印術保護,自建城以來從未失守,區區山賊更奈何不了我們,只可憐了城外的百姓。」巄嶂突然看了看天色,「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應該也不急著走吧,今晚就住我家吧!」
見崔斯一臉失落,沒有再說話,伊西則代為感謝並接受了表舅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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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終於有殺親仇人的消息,崔斯徹夜難眠。一早城門開,他便要去找騎士團的兄弟討論。沒想到才走進營地,卻見加瑞一臉嚴肅的罵著士兵。
崔斯走近問:「發生什麼事?」
「昨夜我們被偷了好幾匹馬。」
「搞什麼鬼,誰站的崗,偷懶打瞌睡去了嗎?」
「我查問過,一切都有照規矩來,但馬似乎是乖乖被人帶走,沒有反抗,沒有噪音,就像是自己人牽出去散步一樣。」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崔斯接著把『烏鴉』的事告訴加瑞,並打算盡快送伊西回德拉哥城,之後再打探消息,一舉滅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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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後,崔斯夫妻和大將軍道別。他們打算再到城堡向關老辭行,卻吃了閉門羹。
「知道了,我們會轉告領主。」門前侍衛面無表情的回應,將一枚不是通行貨幣的金幣塞進崔斯手中,並接著說,「祝你們一路平安」。
夫妻倆出城時騎士團已經披掛上馬,團長一聲令下隨即出發。
回程不需要再繞去蛟淵,路程比較輕鬆,只要順著河谷向東,加緊腳步大約一日就可以回到加瑞的城堡。但由於馬匹失竊,現在不僅崔斯夫妻共乘達克,連為數不多的侍女也改給騎士載,有些侍從甚至得輪流徒步而行。不過本趟任務已達成──至少順利見到兩位領主,跟以前比起來算是長足的進步──也就不必急著趕路。
中午,一行人在一處河流轉彎處的石礫灘稍停,並由凱帶領一個小隊去打獵,閒來無事也有人跳進河裡捉魚。騎士團軍師卡多分配著乾糧,弟弟廚師卡迪已經升起火,舀了一鍋清澈的河水,煮起魚湯。
馬卡翁也受過騎士訓練,但並不擅長近身肉搏,對騎射打獵倒是小有心得,所以正調整著弓弦,準備和幾個在騎士團交到的新朋友一起去試試手氣。忽有,原本和崔斯並肩而立的伊西快步走來。馬卡翁一聲「姊」的尾音都還在嘴裡,手中弓箭已被奪過去。伊西俐落的拉滿弓,箭頭指向馬卡翁身邊另一名騎士,一秒都沒有浪費便射了出去。
當場眾人驚呆之際,箭矢「咻──」的從那名騎士耳邊掃過,往樹林的方向飛。以為自己哪裡不小心得罪了夫人,小命就要不保的騎士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幾乎同時,遠處卻傳來「啊!」的一聲淒厲慘叫,黑衣人從樹後撲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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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埋伏!」崔斯大喊,一手本能的拔劍,另一手護著持弓的伊西。原本鬆散的騎士們也靠攏集中起來,隨時準備應戰。
然而,敵人遲遲沒有現蹤。在這深山野嶺,難道那只是獨行的竊賊?就在偵查隊要出動搜查時,突然大地翻滾,令人站不住腳,各個東倒西歪。即使過了二十多年,崔斯仍清楚記得這個感覺,那是毀了他家鄉的魔法,絕對就是同樣那群「烏鴉」,準沒錯!
山崩地裂之後是滾滾落石從高處襲來。此時崔斯看到了烙印在腦海裡無法抹滅的大旗,以及跟在落石後殺過來的流浪騎士。眾人左跳右閃的避開巨石,然後兩軍正面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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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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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吶喊交鋒,刀光劍影間傳出金屬碰撞的鏗鏘聲,寧靜的河谷瞬間變成殺戮戰場。
伊西躲在羅德和艾倫身後,雙眼緊閉。崔斯則殺紅了眼,先刺死三個圍攻他的小卒,接著吹響口哨,翻身上馬,左削右砍,毫不留情。
「殺光他們,一個也不許留!」崔斯對騎士團下令。
這些流浪騎士可以困擾擁有充足兵力的巄關,也不是等閒之輩。雙方的戰鬥原本勢均力敵,烏鴉們卻突然改變戰略,向樹林撤退。崔斯擔心是陷阱,還在考慮是否要追擊,金龍騎士團所在的石礫地已經開始如海浪般波動,地面甚至坍塌出一個大洞。大伙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進攻。
就在此時,崔斯感覺到胸前灼熱。他伸手一摸,是離開巄關時獲得的神秘金幣──它不僅在發燙,還散發著微微紫光。
腳下的石頭忽然翻騰起來,崔斯一個重心不穩,手中金幣騰空而起,掉落瞬間紫光向外展開,擴張成一個大圈,範圍涵蓋了幾乎整片石礫灘。紫光圈內的地面恢復平靜,石頭不再翻滾跳動。
不再猶豫,崔斯立刻下令追擊烏鴉殘黨。
出去打獵的小隊也察覺異狀,剛好在此時趕回來。他們捉拿到躲在後方的烏鴉首腦,和一個面有花型紅胎記的年輕女子。並且在凱的指揮下截斷烏鴉的退路,與崔斯領軍的騎士進行雙面夾擊。
讓他們大佔優勢的魔法失效,「烏鴉」就像斷了翅膀,很快就遭到圍剿,幾乎全數殲滅。而成功擊敗敵人後,騎士團也見到了令人痛心疾首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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