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馬飛騰,寒風刺骨。身後的夕陽只剩半張臉還掛在山頭,前方深藍而泛黑的地平線上,終於浮現另一名騎士的背影。
「那肯定是羅德。」崔斯對蘭特說,兩人一起將馬逼到極限,死命追上去。終於並駕齊驅時,天已漆黑,唯有星月同輝。他們在微光中減速慢行,這時崔斯才注意到黑暗大地上有一個光源,而且就在自己胸前。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Un7Q5aVab
晶燄花在發亮!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f3POQ2InN
蘭特完全忽視一起出發的同伴,急著詢問好不容易趕上的年長騎士:「羅德爵士,夫人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羅德稍稍加速,無意理會不請自來的旅伴。三人這時慢慢進入一片鬆散的林地。
「羅德一定是跟著伊西出來的,但怎麽沒看到她人?」
崔斯的推測同樣遭到無視。
「而且她還不太會騎馬,要是出了意外怎麽辦?」
「呵,」羅德先是冷笑一聲,「你太小看夫人了!」又過了一會兒才沒好氣的說,並且已改用「你」稱呼崔斯。「夫人可是騎射的高手,應該早已抵達目的地。但夫人現在最不想見的,應該就是侯爵你,你們還是回去吧!」說完,夜空出現霹靂一閃。
「伊西到底去哪了?」蘭特還是不放棄的問。
「那個地方,我不能以任何方式告訴任何人。」羅德回頭說話時,瞥見了閃爍的晶燄花,於是接著說,「不過,如果你真心想找到夫人,也許晶燄花可以為你指路。至於進不進得去,還得要看你的誠意。」
「死老頭,沒看到剛剛的閃電嗎?不知道伊西怕打雷嗎?」崔斯抓住羅德的肩膀,咬牙切齒的說。
然而,老騎士只一臉嚴肅的回復:「這是規矩。」
「算了,既然晶燄花會指路,我們就趕快走吧,在這爭執也是浪費時間。」
蘭特的話喚回了崔斯的理智。他迅速取下胸前一直在閃光的髮夾,在掌心攤平的瞬間,一道光束射出,即使轉動髮夾,仍指著同一個方向。
「羅德,你最好沒有騙我。不然伊西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要你陪葬!」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tSSi9PVZd
在轟隆的雷聲之後,是滴答的細雨。崔斯和蘭特順著晶燄花的指示,很快走出樹林。不願意帶路的羅德則一路尾隨在後。
下雨讓夜晚更是黑天暗地的,崔斯騎行至此才認出他為尋救命恩人,曾幾度私下尋訪的地方:「這裡就是東谷小溪啊!」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崔斯也忽然明白了:伊西肯定是在他們兩人的相遇之地,而且他多年來尋找的方向也沒有錯,只是不知為何,他從來回不到當初的秘境。
現在,晶燄花的光芒指向小溪的上游。即使是晴朗的白天,那裡也總是籠罩在一團迷霧裡。崔斯曾經想穿過那終年不散的霧,卻無功而返。僅只一次的嘗試已讓崔斯吃盡苦頭:看似普通的霧,身在其中卻像掉入泥沼,給入侵者無比的壓迫感,甚至感到噁心、難以呼吸。崔斯勉強撐了一會兒,還是無奈的撤退。說也奇怪,一回頭,路豁然開朗,人也輕鬆了。但這次不一樣,如果伊西在裡面,他就有非挺進到底的理由。
雷聲像是怕他忘記目標似的再次響起。崔斯再次確認光束所指的方向,便和蘭特一起義無反顧的前進,無懼迷霧的排斥與抗拒。不過,蘭特的馬怎麼也不肯踏入魔霧,達克則似乎感受不到的壓力,崔斯因阻力摔下馬背,牠照樣勇往直前。所以兩人只能徒步了。
不知走多遠,崔斯和蘭特只覺得有如連續急行軍數日般疲憊。終於,前方出現一座跨越溪流的石橋,騎在馬上的羅德一派輕鬆,這時突然加速超越他們,並消失在橋的另一端。被拋下的兩人交換眼神就要跟著過橋,卻發現看似普通的石橋上,煙雨朦朧裡竟像有千軍萬馬在抵禦他們,甚至比迷霧更難對付。然而,兩人都意志堅定、不屈不撓,跟著指路之光前進,只為通往心中掛念之人。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NHAl80Ryk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過橋,踩在因雨而濕漉漉的草地上,四面八方空氣傳遞的壓力也瞬間消逝。正想放鬆喘口氣,又是一道巨型閃電撕裂天空,接著雷鳴大作,還伴隨淒厲的尖叫聲。順著聲音傳出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幢簡樸穩固的黃石小屋,屋外三匹馬都沒有繫繩,卻都乖乖的在樹下躲雨。
精疲力盡的崔斯吹了口哨,達克應聲離開躲雨的夥伴,來到主人身邊。崔斯才翻身上馬,不待主人指示,達克折回小屋門前。崔斯跳下馬背就直衝進屋,完全沒有注意到融入夜色中的老侍衛,而羅德見他能通過迷霧,也沒有再出手阻攔。
每開一扇門,陳年的灰塵都會傾瀉而出,直衝崔斯的鼻腔。即使咳嗽噴嚏連連,崔斯仍毫不猶豫的查探下一個房間,只想快點找到他此生最重要的人。終於,在二樓有一道門,裡面同樣漆黑,但光聞味道就不一樣──沒有粉塵和黴味,甚至有幽微的花香。崔斯悄悄步入房內,這次閃電來的及時,讓他看到了伊西──她由棉被包裹成一團,龜縮在靠牆的大床上──也剛好來得及讓他在響雷之前緊緊抱住顫抖的妻子。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ZENZv4Cj
不預期會有任何人出現,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給伊西的驚嚇實不亞於雷鳴。崔斯感覺到鎧甲傳到胸膛的熱燙才鬆開懷抱,並發現伊西推開他的手,以及從掌中竄出的火焰。伊西跪坐著,將意外的訪客用力推下床鋪,並在火光中認出來者何人,但並沒有因此解除警戒,反而更加戒備。
「你來這裡做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映著火花,崔斯覺得伊西說話的眼神也冒著怒火。
崔斯不知該從何解釋起,只能一股腦的說出心裡話:「妳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一生的摯愛,我不能沒有妳。」
「少在那裡甜言蜜語!從頭到尾,我們的婚姻就是一場受詛咒的錯誤。你不需要我,而我也不需要你。」伊西堅定的反對。
「我都知道了,也想起來了。自始至終,我在找的都是妳。當年,是妳在河邊救了中箭又灼傷的我,並給我晶燄花。」
「是又如何,知道了又怎麼樣,那都是過去的事,而且你也已經丟失了我借給你的花飾。把我的花還我,你就可以走了。」
百般不願意,崔斯還是聽話的將握在右手心的花飾遞出去。兩人手指接觸的剎那,突如其來的響雷嚇得伊西緊緊抓住崔斯的手,整個人蜷縮趴在床面。
崔斯溫柔的用左手輕撫伊西滑順的黑髮,說:「妳就別倔將了,讓我信守承諾陪著妳。至少今夜,不准趕我走,也不要推開我,好嗎?」崔斯說完,手腳俐落的卸下鎧甲,拿起桌布盡可能塞好窗縫,降低屋外傳來的音量,並趕在下一次打雷前回到床上,讓伊西縮進自己的懷裡。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ZOGU985m
※※※※※※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gV9p2veSE
一路策馬狂奔,久違的用了太多魔法,又有一夜的雷雨驚擾,伊西一覺醒來仍全身充滿倦怠感。一個人躺在床鋪上,心想著自己怎麽這麼沒用,竟然會夢到那個對自己毫無信任的丈夫,以為他會追來這荒郊野外,信守承諾陪她度過每個打雷的日子。
實在有點餓,不然伊西還想繼續賴在床上。蘇桑遵從母親大人的諄諄教誨,從來不會讓伊西睡懶覺。現在這裡沒有其他人,沒有城堡、侯國、騎士團的煩人雜務,終於可以做自己,也有時間好好研讀從地下秘密圖書室帶出來的《舞尹聖卷》──前段時間伊西已經照著書中說明,解除部分母親的魔法,但核心的禁錮卻非常頑強而複雜,需要更多時間研究。無論要做什麼,都需要先填飽肚子才有力氣,畢竟不論鑽研還是操作魔法,都十分消耗體能。
伊西起身對著鏡子整理儀容,準備下樓,這才發現左耳上方夾著晶燄花髮夾。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Fa3YdZKxN
原來,那不是夢?崔斯真的跑來了?
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JkfKHuR5N
伊西拉開房門,想找尋其他人來過的蛛絲馬跡。但根本不用找,兩名男子就一左一右的站在門外,但都不是她所想的人。
「夫人!」羅德和蘭特異口同聲說。
「我說舍仙,現在是誰都可以進來神域了嗎?」
蘭特心想伊西該不會是傷心瘋了,才說這些奇怪的話,但很快的聽到有人回應,是個孩童般的聲音,而且從四周的牆面傳出:「怎麼可能,絕對只有帶著主人的印記或信物,還有值得信賴的人才能進來。」
伊西看了蘭特一眼,又對空氣說:「我可沒有給這個人信物。」
「哇~那他肯定是打從內心對您忠心不二的人,難能可貴呀!」
「少嬉皮笑臉,給客人準備吃的了嗎?」
「馬上準備!」孩童的聲音飄遠。
「走吧,有什麼事,我們下樓到起居室說。」伊西說著,也不等人,已逕自往樓梯走去。
ns 172.71.254.4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