酣戰過後,崔斯下令徹查所有屍體,務必要將自己的兄弟帶回家去;至於敵人就必須死透,絕不能讓他們有再起的機會。這麼仔細一算,「烏鴉」的人數其實不多,只因團長能使用土地魔法遠距擾亂才難應付。反觀金龍騎士團,除了新加入的馬卡翁會醫療魔法,其餘都是一般的武裝騎士,就算人數上有優勢,也難以輕易取勝。不過,這回他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得利於魔法的幫助,瞬間扭轉戰局。
金龍騎士團雖然平安順利從蛟淵前往巄關,但看似高傲無情的關老,內心實在擔憂這行人沒有第二次的幸運。果然,他們在歸途中遭遇了困擾著巄關百姓的山賊,而門前侍衛轉交的金幣,其實是枚帶有巄關祖傳封印術的法器,遭遇魔法攻擊就會自主啟動,幫助他們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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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存的「烏鴉」活口屈指可數,七人全被雙手反綁推到崔斯面前。
「小罌的預言一向很準,怎麼會這樣?」看起來五、六十歲,頭髮花白的首領還無法接受自己的潰敗,嘴裡念念有詞。
「住口!」捕獲首領的凱破口大罵,還踹了他一腳。
「不應該是這樣,小里應該一箭射死團長的啊!」首領繼續崩潰吶喊。
竟然說自己應該被射死,這句話引起崔斯的好奇心,但現在還有另一個人要優先處置。
加瑞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如父如兄的人,哽咽的說:「竟然是你!怎麼會是你?!」
「哼,算我老了沒用,栽在你們這些臭小子身上。」
崔斯指著成堆的弟兄屍體質問:「蓋倫叔要怨恨,就怨恨把你流放的我。害死哪麼多兄弟,你一點都不愧疚難過嗎?」
「我⋯⋯」蓋倫說著流下淚,「都是那個女巫說,小里會射死你,群龍無首的騎士團很快就會投降,不會有太多死傷。」
「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還站在這好好的呢!」
「小罌,妳為什麼騙我?!」烏鴉首領已失去理智,衝著俘虜中唯一的女性、臉上有形似綻放罌粟花胎記的人大吼,要不是第納丹壓著他,可能已經撲過去。
崔斯好奇的問女俘虜:「妳就是他們說的女巫?叫作小罌是吧?」
女人抬頭的剎那,崔斯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是。」小罌回答時的表情視死如歸,比旁邊的男人都更有骨氣。
「所以妳預見了我的死亡?」
「是。」崔斯得到同樣簡潔有力的答覆。
「這樣也配叫女巫?我看根本是騙子吧!」第納丹在一旁訕笑。
「不,我的預言從來不會錯。一定有什麼非自然的人、事或物打亂了命運安排。」第納丹的話讓巫女激動起來,「是什麼阻礙了小里的箭殺你?」女巫說著看向崔斯,兩雙蒼綠的眼眸對上線。
被這麼一問,崔斯終於想通兩件事:一、巄嶂大將軍說「烏鴉」總是能逃過他們的追擊,看來並不是走漏風聲,而是因為女巫預見未來的危機,所以能夠提前躲避。二、在一切看似風平浪靜,連巡邏兵都沒有察覺異狀時,是伊西一箭射死躲在暗處的刺客。這麼說來,是伊西改變了命運的軌跡。然而,崔斯不打算回答女巫的問題,「這不重要,事實就是我還活著,而你們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罌並沒有因此害怕,只提出一個請求:「受死前,我有個最後的心願:可以讓我看看你的人生結局嗎,團長?我想知道殺死我的人最後會是什麼下場。」
「喔,照妳的預言,我們家團長不是早該死了嗎?」第納丹繼續以言語相激。
「命運既已改變,自會產生新的結局。」小罌說著一把抓住崔斯的手。
出於好奇, 崔斯並沒有甩開她。小罌閉上的眼皮底下可見眼珠快速轉動,彷彿閱覽著未來之書。崔斯本以為她會得意的大笑──身為征戰沙場的武將,崔斯對死亡這件事很看得開,甚至也幻想過自己的千萬種死法:光榮戰死、為愛決鬥而亡、被巨龍燒盡、讓魔獸生吞活剝等。老實說他自己也很好奇,想知道女巫會看到什麼,但她已經看走眼一次,這次的預言準不準,就只能等時間來證明了。
終於,女巫睜開眼睛,卻是熱淚盈眶,接著流下兩行淚,雙手握得更緊了。她用水汪汪的大眼望著崔斯哭泣,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阿哥,我是小罌啊,你的小罌!」
崔斯突然眼前一黑,剛好扶到後方的桌邊才沒有跌倒。記憶深處的畫面隨即浮現:笑盈盈的稚嫩臉蛋上有一塊罌粟花般紅豔的胎記,那是他的妹妹,成天黏著他叫「阿哥」的小罌!但她應該已經死了,艾克托老爹說全村的殘骸中,他是唯一的生還者。
「妳這邪惡的女巫在說什麼鬼話,我的妹妹已經死了,妳別以為我會因此讓妳這個『烏鴉』的餘孽存活下去!」崔斯猛的甩開握住他的雙手,小罌則無力的坐在地上,淚流滿面,口中卻唱起了歌。
一直默默在旁觀看的伊西很快就知道這是什麼歌。從帝都回德拉哥途中,月圓之夜,馬車外的崔斯曾哼給伊西聽,那是他們村莊的童謠。村裡的人都已喪生,照理說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首歌了,除非⋯⋯
崔斯聽後全身僵直,不知所措。隔了好一會才掃視所有俘虜,並開口說:「絕不能讓這些烏鴉繼續為非作歹。我本來可以賞你們個痛快,但今天算你們不幸,我家夫人見不得血⋯⋯卡迪,火夠旺嗎?」
廚子遠遠大喊:「正適合烤肉呢!」
「把這些人連同烏鴉旗都給我燒了!我要他們灰飛煙滅,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命令一下,每個俘虜都由兩名士兵謹慎押解,送往火堆,走到半路崔斯又改變了主意:「等等,把女巫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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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馬匹失竊,騎士團今夜本來就不預期趕得到加瑞的城堡,但距離預定的過夜地點也還遠。今天似乎不論是計畫還是命運,都有了不測的變化。原本只是中午的短暫小憩,最後竟就地紮營過夜。「烏鴉」也以為他們的奇襲注定得勝,沒想到卻是全體覆滅。反倒是崔斯不僅未如預言而死,還報了殺父殺母的血海深仇。然而,現在卻面臨了新問題,那個女巫到底是誰?
晚餐過後,伊西看崔斯心神不寧,思索著自己是否該做點什麼,又能做什麼。等她想清楚,決定離開帳棚時,就走過崔斯面前,但他心不在焉,完全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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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叫小罌的女人被綁在河邊一棵樹上,由兩名衛兵看守著。衛兵看到夫人前來,恭敬的鞠躬。羅德示意他們暫離,讓夫人問話。但衛兵離了有一段距離後,伊西仍沒有開口,只走得更靠近。
此處遠離火光,但在崔斯審問俘虜時,伊西就注意到她雖然髮色淺棕,有別於崔斯的金髮,但兩人都有蒼綠的眼眸。現在再仔細看,撇除那塊引人注目的鮮紅胎記,他們的五官也頗為相似。
「妳應該是我的阿嫂吧?」先開口的是小罌。
「那要看妳到底是不是崔斯的妹妹。」
「不管妳信不信,我就是。阿哥再不久就會接受這個事實。我都看到了。倒是妳⋯⋯妳並不在我阿哥的未來裡。」小罌說著,注意到她們兩人周圍有一環綠色的光圈。站在光環的中心,伊西顯然是魔法陣的施展者。從沒看過這樣的陣式,小罌不知道伊西想做什麼,正疑惑著為什麼沒有任何動靜,卻聽到她淡定的說:「我相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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