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帝都,前往德拉哥的馬車上,二人對坐著,安安靜靜。男人看著女人,女人看著窗外。直到馬車在道路上轉了彎,出了目送者的視線,才有一名騎士來到車窗邊,打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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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好!」伊西認得這個打招呼的騎士,他曾是帝都比武大賽的常勝者,男爵蘭斯洛特──但伊西看到他,首先浮現腦海的,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是粉紅色玫瑰花──「大人,看來我們今天頂多只來得及跟騎士團會合,沒辦法推進太多。」
崔斯坦看了看太陽的位置,說:「讓帕瓦過來。」
「是。」騎士應聲離去,很快又帶了另一名騎士回來。
帕瓦來到窗邊問:「大人,有何吩咐?」
「我們直接往南郊前進。你往北回營地,傳我命令:今日原地留營整備。明天一早你就帶著先鋒部隊出發,其餘人馬到南郊外與我會合。」語畢,兩名騎士分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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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坦對面的女人一直端正的坐著,若非微風撥弄青絲,整個人猶如雕像。
「雖然妳肯定知道,不過我還是正式自我介紹:德拉哥侯爵兼金龍騎士團團長崔斯坦,不過叫我崔斯就可以了。」
女人終於將眼神拉回馬車內,但沒有看向說話的臉,只平視對座男子的胸口:「侯爵大人,我是科斯的伊瑟拉,您可以叫我伊西。」
「伊西,真可愛的名字。⋯⋯送妳的禮物,還喜歡嗎?」
「很漂亮。」
「德拉哥雖然不比帝都繁華,但也是個美麗的地方,希望你也會喜歡。」
「我知道。」
「也是,我差點忘了,伊西的母親是龑安公主,妳以前一定也去過吧?」
無聲的回應延長成靜默。這時他們到了內城門的檢查哨,隊伍停了許久。
「肯定是衛兵看這數車東西,以為是商隊,想敲詐勒索。」崔斯坦說完,男爵帶著衛兵過來。
衛兵一見車上之人,立刻舉手行禮:「侯爵午安,夫人午安。」
「有什麼問題嗎?我們趕著出城。」崔斯疾言厲色的質問。
「沒有、沒有,是小的失察,不知道大人在此。您的隊伍可以出城了。」衛兵嚇得邊說話邊發抖,轉頭對門邊小兵大喊,「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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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城是帝都京畿,道路寬敞,且如棋盤格般規劃整齊;外城則聚集了來自四面八方,到首都營生打拼者,房屋隨人口增加恣意擴建,攤商也侵占街道,路線變得彎曲狹隘,馬車只能緩緩通過。還沒到外城門,太陽已經斜斜的掛在天邊,為天空抹上橙黃的色彩。
男爵再次來到窗邊,說:「報告夫人、大人,前方的布蘭旅店是這一帶最好的旅店,已經為你們安排下榻旅店的上等套房。」崔斯見妻子沒有回應,點頭示意照辦。和旅店交涉完,男爵回來打開車門,伸手扶女士下馬車。伊西站穩腳步,男爵單膝跪地,鏗鏘有力的說:「夫人,請容我正式介紹自己,屬下蘭特在此聽候您的差遣!」
面對突如其來的大禮,伊西即使驚訝,臉上也看不出來,只平靜的說:「您請起。」
崔斯跟著下了車。店老闆畢恭畢敬的出來迎接,並領著他們上樓前往套房,邊熱心的介紹店內的設施,餐廳、茶館、酒吧、按摩室,一應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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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最好的套房,雖不及公府官邸華麗寬敞,但絕對整潔、舒適。侯爵、夫人如果有缺什麼,喊個聲,小的立刻前來為您服務。」
「我看還可以,你先下去吧!」崔斯順勢塞了一枚銀幣,打發店老闆退下後,夫妻兩人各自在房內走動。崔斯檢查房門窗,並看了看窗外的侍衛佈署。伊西轉了一圈,從五斗櫃上的花瓶裡抽出一朵大理花。
崔斯疑惑的走近,準備開口詢問。伊西卻將花莖伸向地面,水痕在木地板上留下一行娟秀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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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牆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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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這才明白,為什麼伊西一路都面無表情,也不怎麼搭話。兩人於是默默換下為見皇帝穿上的華服,來到樓下的餐廳。隨行的士兵已經分批開始用餐,但有幾名騎士等著他們。
「大人,房間還可以嗎?」負責這次安排的蘭特問。
「差強人意,至於侍衛佈署方面,我相信你。」說完,崔斯轉向伊西,「來吧,跟妳介紹幾位騎士團重要的將領,也是我的好兄弟。」
「大人,我們坐下再說吧!」
「當然,折騰大半天,大家應該也餓了,坐、坐。」人才就座,服務生已經迫不及待的端上各式菜餚。
崔斯正想問是不是哪裡搞錯,店老闆不知道從哪裡笑盈盈的冒出來:「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色,免費招待給貴客。如果有缺什麼,還是哪裡招待不周,您儘管說,甭客氣。」說完誠惶誠恐的退回櫃檯邊,但始終沒有鬆懈對他們的關注。崔斯被看得渾身發毛,又想起伊西的提醒。這時要是突然離開或一片靜默反而可疑,於是決定閒話家常,聊些無關緊要的事。
「既然老闆都說要招待了,大家就儘管吃。」每道菜崔斯都幫伊西盛了一些到盤裡,然後開始介紹他身邊的騎士:「這位蘭特男爵剛剛已經見過了。他是貴族出身,人嚴肅了一點,但非常值得信賴。」接著崔斯指著有一頭雜亂棕髮的騎士,「這是在傭兵團裡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加瑞,跟蘭特相反,看似不太正經⋯⋯」
聽到崔斯對自己的評價,加瑞氣憤反駁:「你好意思說我不正經?!」
「聽我說完嘛,我是要說你也很可靠,而且幽默風趣。」
「這還差不多!」
「再來這位高大的黑髮老兄是我的大哥凱。」
「大哥您好。」伊西恭敬的稱呼。
「最後這位是第納丹⋯⋯是說你什麼時候加入我們的?」
「我算算,大約十年前吧,不過怎麼感覺像是已經跟你征戰了一輩子似的。」
崔斯坦大笑起來:「哈,我也覺得我們好像出生就認識了,又記得你不是在我們團裡長大的。」
「他呀,雖然在加入我們前就獲封騎士,也非常英勇能幹,但夫人您可別奢望他會有憐香惜玉、照顧弱勢這些騎士風範,他對這等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加瑞補充道。
第納丹替自己辯護:「我只是務實。但凡是必須的、有好處的,才值得我出力。至於那些好人好事,還是留給『正統』的貴族騎士們去做吧!你說是不是啊,蘭特?」
「與我何干。」
騎士們互鬧、取笑,即使在餐桌上也像在營火邊休息般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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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騎士回各自的崗位,崔斯偕妻回房間休息。侍女幫助伊西退去外衣後離去,崔斯也已自己卸下武裝。
房中終於只剩夫妻二人獨處。崔斯走向端莊坐在床沿的妻子,將臉湊近,輕聲說:「這是我們初次共度之夜呢!」邊說還邊脫去了上衣。臉上感受到溫熱的鼻息,伊西沒有退縮,也沒有主動靠近。她快速的掃視丈夫的注目,眼神逃跑的過程中瞄到結實的胸膛與臂膀,又迅速飄向後方空白的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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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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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距離近得足以聽到雙方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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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裡既沒有隱私,空間還這麼小,」說著,在伊西額頭上輕吻一下,「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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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一名黑衣人來到御前報告:「侯爵派了一名騎士回營傳令今早拔營,自己昨晚下榻南外城的布蘭旅店。一路上夫妻沒什麼對話,還像陌生人一樣自我介紹。晚餐就在旅店內解決,同時侯爵將昨天陛下接見的幾位騎士介紹給夫人認識,之後幾乎都在和騎士們話當年。夫妻回房後什麼也沒做,兩人甚至沒同在睡一張床上,侯爵只坐在椅子上休息。預計今早出城,會在城南郊和騎士團會合。」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後面會有其他人接手。」亞伯‧安德烈皇帝滿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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