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帝都越遠,路上的行人越稀疏。道路也從漂亮光滑的石板變成錯落細碎的石頭,最後只剩草地上人車踩踏出來的泥土路。約莫傍晚時分,前方的草原上出現一片營帳,蘭特男爵和前一天被派去與騎士團會合的帕瓦騎士一同過來。
「團長,再往前就進荒漠了,所以今天在此地紮營。」帕瓦恭敬的報告。於是隊伍減速進入營區,伊西乘坐的馬車最後停在營帳包圍的一棵大樹下。崔斯親自牽妻子下車,他們終於可以伸展在馬車上顛波了一下午的筋骨。
羅德和艾倫身為伊西的隨身侍衛,一如往常的立刻下馬,跟到主人的身後。
帕瓦見到夫人,恭敬有禮的鞠躬,並自我介紹:「夫人您好,我叫帕瓦,是騎士團的開路先鋒。」
「我記得您,您昨天有來到馬車邊。」伊西微笑回應。
「沒錯,正是我。夫人您的記性真好。」帕瓦前日第一次看到伊西,那坐在馬車裡面無表情的模樣,以為這會是一個難以相處的貴婦人,但聽到團長夫人不僅記得匆匆來去的自己,甚至用敬語相稱,立刻打從心裡喜歡她。
站在伊西身旁的崔斯補充介紹:「帕瓦是個非常稱職的先鋒,不僅在戰場上來去如風,為騎士團開路,估算大軍行進時間也奇準,總能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等著大隊人馬抵達。即使在陌生的地方,他也可以很快的摸清楚環境,找到正確的方向。」
「謝團長誇獎!」帕瓦說時刻意裝得油腔滑調,並對團長拱了拱手,再轉向伊西禮貌的說:「現在就由我來為您開路,前往團長的主帳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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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營火已經升好,他們經過時一群人正興奮的圍繞著。
「下午抵達這裡,安置好我們就先去附近的樹林打獵。成果豐碩,獲得兩頭野豬,正烤著呢!還有幾隻雉雞和野兔,應該是卡多和卡迪抓去料理了。喔,夫人應該還不認識他們兄弟,卡多和卡迪是騎士團的軍師和廚師。」
帕瓦開心的帶路,興奮得竟讓崔斯跟在後頭,像個隨從一樣。到了團長大帳,帕瓦甚至直接掀開帳門就帶著夫人入內,完全無視團長本人的存在。
先咳了一聲,崔斯才半開玩笑道:「帕瓦,這據說是我的營帳吧?你怎麼反倒像個主人似的自己把客人帶進來啦!」
「我是給夫人帶路呀,夫人怎麼算是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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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環顧帳內四周,發現設置相當簡單:中央擺著一張大桌,應該是和將士討論戰術的地方;兩邊放了幾張椅子;最裡面是一張單人床,旁邊有個衣架和木箱,收著個人的行李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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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在這休息,我去看晚餐準備好了沒有。」帕瓦拉了張椅子給伊西便退了出去,帳中只剩下這對夫妻。崔斯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兩人一時無話可說,又回到馬車上的沉默。男人看著女人,女人看向帳外。
還好這尷尬沒有維持太久,蘭特的出現打破了寂靜,並有條不紊的報告:「大人,我巡視過守衛的配置了,帕瓦安排得很完善。北方也已見後勤補給隊,他們很快就到了。」
「很好,那先安排人快馬去把夫人的侍女接過來吧。」說完,自己也走了出去,留蘭特在帳門口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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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桑和梅莉抵達時,帕瓦正巧托著豐盛的餐點回來:烤山豬肉已經切片,旁邊還有炒雞丁,以及野菜燉兔肉湯。
崔斯離開時沒說要去哪裡,也沒回帳篷用餐,直到士兵們歡鬧的吃喝聲漸弱才又出現:「妳應該也累了。但妳看這軍帳只有一張又粗又硬的小床,我帶你回馬車上休息吧!」
回到馬車邊一看,裡面堆滿了澎軟的棉被和枕頭。伊西驚訝的問:「侯爵大人剛剛都在忙這個?」
「也沒有一直,但這比想像中困難,是花了點時間。」崔斯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
「大人、夫人,這種事還是交給小的吧!」蘇桑說著,俐落的走上馬車,三兩下鋪整好了臨時的床鋪。
崔斯送伊西上車,轉身離開前囑咐:「羅德爵士、艾倫爵士,我會再安排蘭特和加瑞過來,和你們輪流守夜,護衛夫人安全。」
伊西目送丈夫的背影,心裡有些落寞。待崔斯走遠,考慮良久的伊西終於還是做了決定,指示蘇桑說:「麻煩妳去皇家的禮車上,找出『懷香』,送到侯爵大人的帳內去吧!」
「夫人,這樣不好吧!」
「照做就是了。」伊西堅持而淡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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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和加瑞一人站在馬車一側的門外,輪第一班的守衛。但蘇桑離開後,伊西並沒有躺下休息,只是坐著,時而低頭看著手上的紙片,時而抬頭望夜空中的滿月。羅德爵士忍不住關心:「少夫人,您還不休息嗎?」
「我想再坐會兒。」
夜漸深,不多人回帳中休息去了,只剩守夜的士兵。草原上不比城市,夜晚只有風吹草動的沙沙低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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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鏘、叮、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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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金屬碰撞聲由遠而近,兩位騎士機警的將手握在劍柄上。
月光下,一道細長的人影往馬車過來,快步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崔斯。
旁邊也沒有別人,加瑞打趣的開起崔斯玩笑:「這麼快就想夫人啦?」卻發現崔斯一臉怒氣。
「你們都退開,我有話問夫人。」
加瑞滿腹疑惑,但服從的鞠了個躬離開。羅德則用眼神請示,獲得伊西允許才退開,但仍緊盯著馬車方向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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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走旁人後,崔斯質問伊西:「我帳裡那兩個衣衫不整的蕩婦是怎麼回事?屬下說是妳讓蘇桑送過來的?」
「是。」
「這是某種貴族遊戲嗎?把其他女人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
「侯爵大人不喜歡嗎?」
「我好喜歡啊!身材玲瓏有緻,聲音甜美溫軟,還會自己投懷送抱的女人誰不喜歡。」崔斯語帶諷刺的說。
「那就好。」
「原來你們帝都貴族的婚姻是這樣玩的,結婚誓詞也是說假的?!」崔斯吼完轉身離開。握著拳才走了兩三步又回來,幾乎是在車窗邊低吼,「妳都不打算解釋嗎?」
「有什麼好解釋,御賜的懷香大人喜歡最好呀!」伊西的聲調完全不帶情緒,但扶在膝上的雙手緊握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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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停頓的瞬間,崔斯看到伊西的頸項出現鱗片般的反光,以為自己氣到眼花;伊西眼角瞥到崔斯胸前的花飾發出點點橘光。
崔斯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不知怎的,心情已平復,態度也就和緩下來,狐疑的問:「御賜的懷香?」
只見伊西不發一語,將手中抓皺的紙丟出車外。崔斯撿起就著月光一瞧──是皇家的禮單。在一連串珠寶、家具之下,的確寫著「懷香一雙」。但這是陛下給伊西的贈禮,跟我帳中那兩個女人有什麼關係?崔斯看了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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