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踏上給她當床邊台階用的雕花紅木箱時,崔斯突然從背後叫住她,「我們一起去拜訪西方的兩位大領主吧!」
「西方啊⋯⋯」面對出乎意料的邀約,伊西回頭看著丈夫,地圖同時在腦海展開。都城往西,直到國界昇登山腳下,巄關和蛟淵都是歷史悠久的龑安貴族領地。伊西的祖母就來自巄關。古老貴族通常都有他們的驕傲,換句話說就是「難搞」!
「這一路要跋山涉水,不是輕鬆的郊遊,但⋯⋯」伊西早就猜到猶豫著未說出口的話,於是幫崔斯接著說下去:「但皇帝讓你娶我,就是想用我的身分,去收服這兩個頑固的家族,是嗎?」光看崔斯瞪大的綠眼睛,伊西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即使受封為侯爵,巄關和蛟淵也不是崔斯可以輕鬆付的。這些年,他們憑藉著地利天險,始終維持著半獨立狀態。不再以龑安封臣自居,但沒有獨立建國,更不願成為帝國之下德拉哥侯國的附庸。所有的信都像石沉大海,全部的使者都不得其門而入,有些人不知道是迷路還是遇險,總之再也沒有回來。
「話雖如此,如果妳不想,我們就不去了。」
「我們?」
「對,沒有妳,我哪裡都不去。我看他們沒事也不會離開自己的老窩,咱們大不了繼續老死不相往來。」
「德拉哥離帝都雖遠,但皇帝陛下肯定還是會設法得到這裡的消息。他想要我們去就去吧,不論結果如何,至少嘗試過,省得日後更麻煩。」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一起出訪。」
「什麼時候出發?」
崔斯本想自己處理這件事,其實規劃了好一陣子。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也放不下伊西。此時要回答這個問題,崔斯慚愧的低下頭,說:「明天,早上。」
坐在床沿,伊西望過來的眼神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特別有「生氣」。是因為她「生氣」了嗎?
「下次早點說!」說完伊西不再理會,也沒有等待崔斯,獨自倒入被窩。
崔斯整理好自己,爬上床輕輕摟著枕邊人,在她耳邊說:「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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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崔斯才要悄悄下床,發現妻子已經不在身邊,既驚恐又空虛。這才體會到被另一半丟下的感覺,深深覺得之前的自己是個混帳,而且是超級大混帳。
走到衣帽間,伊西和蘇桑打包好行李。還像是習慣跋涉的旅人,行李都用小袋小包分裝,看來非常了解這趟旅程無法用馬車拖運。
「蘇桑,那兩個人妳安排好了嗎?」崔斯靠近時剛好聽到伊西問。
「都安排好了,夫人。」蘇桑回完話,罕見的擺出一副不甘願的臉。
「別那個表情,我需要妳留在城堡為我坐鎮。梅莉和艾利也能照顧好我的。」伊西安慰著自幼很少跟自己分離的侍女,忽然注意到站在門邊的人,「崔斯起床啦!我們隨時可以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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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外,團長開始點兵。這次蘭特被指名留下來負責城堡的防衛。
帕瓦興奮的過來打招呼:「夫人早,難得能夠跟您同行呢!」
「帕瓦今天不用走前鋒嗎?」
「對,團長指定晚上到加瑞的城堡過夜,所以當然是我們今晚的東道主先去前頭等我們了。」
這時羅德牽了七匹馬出來。兩匹是他和艾倫的、兩匹應該是給梅莉、艾莉,還有三匹⋯⋯崔斯這才發現,那兩名早被他遺忘的「懷香」也在列。
他將伊西拉到一旁問:「為什麼那兩個也在這裡?」
「兩個什麼?」伊西沒有聽懂。
「那個,就是那個,懷香。」
「喔,是禮物。」
「我知道是皇帝的賞賜,但我以為妳早就處理掉了。」
「是該處理,也許當成禮物,也或許沿途崇山峻嶺,不小心她們就會像以前派出的使者一樣。」伊西雖然沒有笑,語氣也很認真,崔斯卻感受到其中調皮的笑意。
「那本來就是送給妳的,妳說了算,不要再送到我這來就好。」崔斯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盒,「說到禮物,我這裡有東西要送妳。」
「這是什麼?」盒裡裝著小型海螺般蜷曲的迷你羊角,還鑽了孔繫了絲帶。
「這個呀,是在宛市買的小羊角。起初只是覺得可愛,想買了送妳。後來聽羊王說他們都把這種羊角做成哨子,聲音能傳千里,所以我也請人照做。」崔斯邊解釋邊把禮物掛到伊西白皙纖細的脖子上。「不論發生什麼事,只要妳吹響這枚哨子,我都會趕到妳身邊。只要有妳在,我必定更勇猛無懼,不論面對什麼狀況,都不讓妳陷入險境。」
伊西端詳著新收到的禮物,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崔斯似乎還不知道自己送出什麼禮物,但又被他的話所感動,只能滿懷謝意的收下,反正不用的時候戴著,的確是滿可愛的。
「還有另一個禮物,」崔斯指向人群中一批棕色的訓馬,「騎士團養的都是戰馬,脾氣不太好,所以我特地去挑一匹溫馴穩定的馬給妳當坐騎。」相較之下,這匹馬顯得矮小,不過看起來溫和安定,沒有繫繩或牽著,身旁人來人往仍乖乖待在原地。伊西示意羅德,她暫時不需要他帶過來的第七匹馬──那是批漂亮的白馬,並由崔斯扶自己上馬。
一行人準備隨即出發,護城魔法師這時也出來送行。
「路卡,城堡就要麻煩你和蘭特了。」崔斯說。
「您放心。山裡除了山賊,還有不少怪物,大人路上也請小心。」
「哈,這你就多慮了。我們可是連巨龍、魔物都怕的金龍騎士!」
「也是,聽說夫人會驅離魔蠍,您的長矛能穿過『隔離圈』。」
「什麼圈?」崔斯完全不懂魔法師在說什麼。
「不重要,總之侯爵大人和夫人都是厲害的人物,你們一定能平安無事的。」
啟程後,伊西思索著路卡的話。劍血昏倒後,她完全忘了這回事。那個無賴騎士當初用了「隔離圈」的魔法,才讓其他侍衛都無法靠近。完全不會魔法的崔斯是怎麼突破屏障,讓他身首異處?
心不在焉,又騎著不習慣的馬,伊西很快便落後了隊伍一大截,身邊只剩侍女、侍衛,以及堂弟馬卡翁。突然有人從腰部攬住,並一把抱起伊西,嚇得她花容失色。但那人只是讓她坐在自己身前,輕踢馬腹,就若無其事的跟上隊伍。
伊西鎮定下來看清了現在讓自己共乘一批馬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丈夫:「崔斯不是在前面帶隊嗎?怎麼會在這裡?」
崔斯注意著前方路況,理所當然的說:「妳在哪我就應該在哪啊!看妳好像不太會騎馬呢,早點告訴我,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讓我帶妳騎馬不就好了嗎?」
以養馬聞名的龑安後代,竟被說成不擅騎馬,伊西一時真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
「看一早收拾準備的行李,妳應該沒什麼睡吧,」崔斯放掉右手中的韁繩,再拍拍自己的胸膛,「靠著我睡會吧!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
也許是真的睏了,也許是換乘步伐輕快穩健的晨星神駒的舒適,也或許是崔斯在身邊帶來的安心輕鬆。伊西沒多久真的沈沈睡去,直到休息停馬時才醒來。騎士團在山丘頂上小憩,吃完出發時帶的三明治和乾糧,又繼續上路,往山谷裡唯一可見的城堡前進。大隊人馬才到半山腰,城堡便升起金龍旗──率先出發的加瑞先回到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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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在黃昏的金光中歡迎夥伴入住下榻自己的城堡:「這裡面很簡陋,大家將就將就啊!」
加瑞此言並非謙虛,城堡內裝一如外觀,穩固樸實,足以遮風避雨、用餐夜寢,除此之外還真沒什麼別的。不過這也足夠了,外面的天空黑壓壓,不僅因為太陽快下山,還有厚重的烏雲密佈。
加瑞把主臥房讓給了伊西,而且還特別跟崔斯強調:「我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才把我的房間讓給你。」
城堡裡沒什麼娛樂,歷經一整天翻山越嶺,明天也還要上路,大家吃飽喝足便早早分頭休息去。伊西也想快點入睡,否則一打起雷,父親不在,肯定會是一個難敖的夜晚。
和帕瓦確認完隔天的路線回房,崔斯很失望的發現妻子已經熟睡。也許是不是兩人日漸熟悉,伊西比較不那麼拘謹了,似乎也少了些心防,讓崔斯開始稍微能猜測她的想法。原想藉這無聊的夜晚多聊聊,更深入了解彼此,卻無法如願。躺在床鋪上,除了聽到兩人的呼吸聲,崔斯在黑暗中只聞得到伊西的體香。看著天花板等待睡意,先等到的卻是窗外的霹靂一閃及震天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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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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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震天巨響,連床都微微的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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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道閃電劃破漆黑夜空,房內有一瞬間的光亮,崔斯卻發現身旁另一顆枕頭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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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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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斯驚坐而起。遲來的雷聲大作,之後床又輕輕顫抖。人高馬大、手長腳長的崔斯,準備下床點燈,卻已先碰觸到了震源──伊西龜縮成一團,躲在棉被裡瑟瑟發抖。
「妳是怕打雷嗎?」崔斯拍拍抖動的棉被團問著。
在雷聲的間隙,伊西勉強探出腦袋,在雷電的閃光中淚眼婆娑的點點頭。
崔斯躺到棉被堆邊,心疼的將妻子連同棉被一起擁入懷裡,希望給她安全感。但似乎沒有什麼效果,每次雷聲還是讓她害怕得直發抖。
「妳知道嗎?分心做點其他的事就不會感覺到害怕了。」說完,崔斯輕吻伊西的頭髮,然後撥開棉被親了額頭,嘴唇接著移動到右頰、嘴角、側頸⋯⋯
「崔斯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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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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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話都還沒說完,就聽到衣服被扯破的聲音,肩頭並感覺到柔軟而溫暖碰觸。
「妳難道不知道嗎?」
伊西當然知道崔斯想要什麼,但心裡千百個不解,為什麼這麼突然?為什麼要在此時此刻?
「從現在起,妳,只能專注於我。打雷什麼的都在遙遠的天邊,一點都不值得害怕。」
又一聲響雷,讓伊西不自覺的收攏手臂,反射性的緊緊抱住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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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崔斯的方法並沒有用啊!──伊西心裡嘀咕著,身心在對雷的驚恐與慌亂和丈夫的熱吻與愛撫之間拉扯,內心矛盾且複雜──不過那是剛開始的時候。不知不覺間,懼怕的哆嗦不見了,只剩下興奮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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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呵啊~」當高潮來臨時,雷鳴聽起來就像蒙在厚棉被裡的鼓聲,朦朦朧朧的,成了兩人喘息呻吟聲的背景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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