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已然入秋,不過在這南方之地,早晨短暫的涼爽過後,氣溫仍漸漸攀升到足以汗濕衣襟。
前一日在沙漠中突遇巨蠍來襲,原本預計在德拉哥侯國的邊界森林前紮營,隔天直奔進城的金龍騎士團,在伊西的建議下造訪鄰近的科斯公國,同時也是伊西娘家的領地。
自早餐時間,科斯公國的駙馬、德拉哥侯爵、金龍騎士團團長便不見人影。伊西沒有讓大家知道的是,其實在馬卡翁送堂姊和堂姊夫到客房休息後不久,崔斯說要出去散步助消化,就再也沒有回來。伊西在晨曦中清醒時,床鋪的另一半就跟在旅店一樣,整整齊齊,完全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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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夫,你都去哪啦?要不是姊姊阻止,我都想派人出去全城搜索了!」馬卡翁在樓梯間碰到崔斯時小小發了牢騷。
「我去看了騎士團弟兄們。感謝科斯的收留和照顧,大家才能安心又舒適的休息。不過⋯⋯還有一些傷兵,我好像沒有看到他們。」
「有些傷勢比較重的人需要進一步診療,所以移到卡莫麥爾樓了。」
「那在哪裡?」崔斯著急的問。
「在南市街區。我和姊姊正準備過去,待會兒一塊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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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斯城堡位於整座城的西北區。昨夜,騎士團由東側的城門入城,大部分的人被安置在北市街區內,只有豪華馬車穿越了夜間寧靜的街道前往城堡。現在,一乘輕便的馬車載著三個目標卡莫麥爾樓的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沿路商家叫喊、行人吆喝──雖不及帝都繁華擁擠,但也生氣蓬勃、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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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進間,前方道路突然傳來淒厲慘叫聲,馬車緊急減速,才沒有撞進人群裡。
圍觀群眾的中心,兩名城衛士兵神色不安的張望著。馬車前進不得,於是三人下車察看。眼尖的民眾發現是少城主來了,紛紛讓路。馬卡翁這才發現士兵腳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雙手只有擦傷,但左腿血肉模糊,不斷哀嚎哭叫。
「發生什麼事?怎麼傷成這樣?」馬卡翁邊問著士兵,邊將雙手伸向傷者的左腿。
「有馬車肇事逃逸,已經派人追捕。此人傷勢過於嚴重,沒辦法移動,正在等醫生過來治療。」
聽著士兵的回話,馬卡翁停在傷口附近的手漸漸散發出和煦金光。傷患從大聲哀號轉為輕輕呻吟,最終傷口完全癒合。若不是破爛的褲子上沾染了大片鮮血,看起來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傷患從跪著到被扶起站著,都不斷鞠躬感謝少城主的救命之恩,最後才跟著士兵回營房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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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整個不可思議的過程,崔斯瞪大點睛。
當年,崔斯在戰鬥中受了重傷跌進河裡,他彷彿看到死去的爸媽從一道光裡走來,準備迎接他團圓。然而,從半睜的眼皮看出去,金光裡是張稚嫩的臉。她拯救了他的性命後轉身默默離去,只留了晶燄花給他。意識迷糊間,兩人好像有說些什麼,但他事後怎麼都想不起來。他能痊癒歸來,艾克托老爹和團員們無不又驚又喜,但他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得救,只能笑稱大概是遇到了精靈或仙女。如今,崔斯肯定那道溫暖柔和的金光就是關鍵。
崔斯訝異之餘卻發現,在場所有人似乎司空見慣。士兵帶著復原的傷患離開,群眾便默默散去,沒有任何人大驚小怪的歡呼或提問。因此,等回到馬車上,崔斯才鼓起勇氣問馬卡翁:「剛剛那個人傷得很嚴重,幾乎可能喪命,怎麼三兩下就沒事了?」
馬卡翁不解的看了看堂姊,伊西卻搖頭不語,馬卡翁只好自己解釋:「那是治療魔法,原本是科斯領主的家傳魔法。不過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就覺得越多人會使用,才有辦法救治越多人,所以開始對外傳授給心思純正、體質適合、願意付出的人。我們正在前往的卡莫麥爾樓,就是一個各類醫者匯集的據點,裡面有我們科斯的醫生,也有使用其他物理、藥草、魔法的診療者,提供多元統合的治療,所以世界各地都有人慕名前來求醫。」
說著,他們也來到了目的地。一棟樸實的五層高樓印入眼簾,門前患者和家屬或站或坐或臥,大排長龍。
有馬卡翁帶路,他們輕鬆的穿越人群,進入室內。
「姊夫,這位是麥迪,他會帶你去探望送來這裡診療的騎士。我和姊姊有事要先上樓,一會兒過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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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卡翁一路爬上五樓,遠離崔斯才忍不住問伊西:「怎麼搞的,姊夫什麼都不知道嗎?」
「他不喜歡魔法,不需要知道太多。⋯⋯你說需要我幫忙的人在哪裡?」
「喔,那個燒傷的病人在這兒。」說著馬卡翁帶伊西進入走廊右側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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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再下到二樓探望騎士時,主要負責的醫師剛好過來說明傷患的情況。
「這三位的傷勢其實都不算嚴重,但沾染到蠍毒,需要先清創、排毒,才能讓傷口癒合,否則毒素留在體內難以清除,反而會有諸多後遺症。目前毒素大致已經拔了七成,預估明天就可痊癒出院。」
聽完說明,不管躺在床上的騎士怎麼堅持自己沒事,隨時可以出發,崔斯仍下令騎士團在科斯多停留一日。
麥迪正要離開,崔斯突然叫住他,問:「請問你們這裡有年約二十出頭的紅髮女醫嗎?」他心中估計著,當初救他的女孩,現在應該差不多是這個歲數,說不定也會在這個醫者聚集的城市裡!
麥迪想了想,搖著頭說:「我們是有位紅髮醫生,但是個中年男子。侯爵需要哪方面的醫治嗎?我們會盡可能安排適合您的醫生。」
「沒有,我只是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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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姊弟要離開卡莫麥爾樓時,崔斯決定留下來照顧、陪伴他的戰友。隔天早上才帶著康復的弟兄回城堡,和全體騎士集合,準備出發上路。
阿斯克大人一家都親自出來送行,孩子們輪流過來和伊西以及崔斯擁抱道別。崔斯捨不得和這些剛認識的家人分開,但他還有任務在身,必須盡快回去領地。
「阿斯克大人,騎士團這兩日承蒙您照顧了!」
「都是一家人,別客氣。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想麻煩侯爵。」
「您儘管說,只要我能力所及,絕對義不容辭!」
「我這個兒子也十九歲,該出去見見世面了。但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遊蕩,希望您能帶著他,給他機會歷練。」
「那有什麼問題,金龍騎士團正需要像他這樣年輕有為的人加入!」
一旁的伊西似乎也在盤算著什麼,在馬卡翁輕推她之前,竟都沒有注意到崔斯伸出來,等著牽她上車的手。
回過神來,伊西眼神掃過丈夫和阿斯克夫婦,說:「侯爵大人、叔父、嬸嬸,我看卡莫麥爾樓的人手有些不足,現在我們又帶走了馬卡翁,我想⋯⋯御賜的侍女們肯定是聰明伶俐的,就讓她們留下來幫忙,可以嗎?」
崔斯不懂其深意,只笑著答應:「那本來就是賞賜給伊西的,隨妳怎麼處置。」
阿斯克理解的點點頭。
「那我們就⋯⋯謝謝陛下了。」艾比恩夫人聽出了伊西特別強調「御賜」的涵義,但卡莫麥爾樓確實需要更多人手幫忙照顧患者。
心懷愧疚,伊西再次和嬸嬸擁抱道別,才轉身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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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科斯城時,騎士團傷兵累累、精疲力盡。兩天後出城,人人精神抖擻、生龍活虎。不僅多了一名新生力軍,還少了六個麻煩的侍女。依照亞伯‧安德烈皇帝的為人作風,伊西知道她們之中肯定藏有皇家特訓奸細,六人全部都是也不無可能。把這些燙手山芋丟給叔叔嬸嬸,伊西也很過意不去,但德拉哥才在重建復興,實在沒有餘力應付這些人,以及她們可能帶來的禍害。不過,卡莫麥爾樓的人潮絕對夠她們忙,應無暇做太多探查。更何況科斯是當朝宰相的家傳領地,阿斯克和艾比恩早習慣此類人的存在與活動,也相當清楚可以如何處理、應付,不差這六名已知來歷,因而容易防備的侍女。
除了人員得到休養,馬匹休息了兩夜也大大恢復了體力。騎士團出了城鎮後,在平原上往東南全速前進。不久,眼前出現茂密的樹林──那就是龑安的邊境,幽密森林。樹木密集生長於山坡上,林中即使在大白天也是昏暗的。
帕瓦和幾名騎士正等候著:「團長、夫人,歡迎回到德拉哥侯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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